(2月)
诺福克郡,索普戈丁厄姆,索普府邸。我们的家在斯沃弗姆和诺维奇中间。“府邸”听起来气派,实际上,它只是一幢相当舒适的两层红砖宅邸,乔治王朝时期的建筑风格,但有飘窗和十九世纪加盖的阳台,这些东西使它看起来更壮观,配得上“府邸”的称号。这是艾斯莱德和伊妮德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花园面积大约十二亩,尽头有条小溪,流进大大的池塘——今天水彻底冻住了。正值数九寒天,人的情绪也变得压抑。
洛蒂和她母亲一整天都在买家具,并跟装潢师见面,我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假装工作。我不得不放弃格利伯的公寓——没理由继续花钱在伦敦租一处房子,又让它空着——我所有的书和画、地毯和沙发罩,此时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而窗外的风景只有冰冻的灰暗的花园。我意识到,我拥有的东西其实非常少。在索普,我们所有的一切,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的岳父岳母提供的:房子、家具,还有谷仓里的汽车。洛蒂是讨人喜欢的,她激动地为我们打造着这个家。她开始叫我洛基——只有私下在婚床上时,我才能勉强接受这个称呼——然而,今天早上,我听到伊妮德说:“也许洛基的更衣室应该铺上镶板?”我可不能忍受整个诺福克的人都叫我洛基·蒙斯图尔特。
我在“我的”花园里四处走动。我们有一个园丁、一个厨子和一位女佣。我走进书房,把和《世界主义者》相关的书籍和词典都摆开。我打算大量翻译他们的诗作。一个钟头后,我看到我只翻译出两行——无论是念起来,还是看起来,都很差劲。我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加苏打水,又抽了支香烟。我听到厨子和女佣在厨房里说话。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外面,冬日黄昏开始降临。也许下周我可以去趟伦敦——和母亲见见面,去伦敦图书馆,要是彼得有空就和他一起吃个午餐。今天晚上,教区牧师将和我们共进晚餐。不知为何。
(3月)
去艾奇菲尔德过周末。这是今年以来,我们和岳父岳母一起过的第三个周末。我跟洛蒂表示了委婉的抗议,她母亲简直就是住在我们家的,我们为什么还要老跟他们在一起。洛蒂露出“受伤”的表情,说艾奇菲尔德是她的家——我从来没有过像样的家,所以我不懂。我闭嘴了。
(5月—6月)
索普戈丁厄姆。这个名字取得好。我现在是个被阉割了的[31]作家:就像被阉割了的公鸡、被阉割了的公牛、被阉割了的歌手。我就是没办法在这儿工作。我很晚才起床,我做《泰晤士报》上的字谜游戏,我十一点钟喝一杯金汤力,午餐时再喝一瓶红酒。接着,我去我的书房,趴在书堆上打盹儿。下午,我喝一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