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暝眉宇之间浮起几分痛楚,涩声道:“她……都知道了……”魇璃心念急转:“她应该离开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她,我怕……我怕她钻牛角尖……”
沅萝在澧都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挪动着沉甸甸的脚步,被周围热闹的人群裹挟着前行。周围人群的欢声笑语纷纷烦烦,又好像寂寥无声。
她就像一个游魂一样,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门面甚是熟悉,抬眼看去,只见横额上书“无忧坊”三个字,坊门内的回廊上悬着无数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木人,再往庭院里去,是偌大一处戏园子,三层绕台而起的楼台是平日里招待人小酌看戏的若干廊间。
若是寻常时候,这里非常热闹,但这会儿反倒没有几个人,因为
韬光养晦,也在父皇面前攒足了好印象,此消彼长之下,也没有人能确定储君之位究竟是传于谁。更为要紧的是兄长的身体已现颓势,倘若不能取得储君之位,拿到那颗救命的紫旃果,日后的光景……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瞑哥哥切勿意气用事……”
魇暝闻言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就连璃儿你……也觉得我应该迎娶银嫊帝姬?”
魇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应该,是必须,没有第二个选择。我梦川与忘渊为盟国,倘若拒绝联姻,等同将忘渊推向风郡。若是结为婚盟,也可巩固瞑哥哥的势力,离父皇属意的储君则可以再近一步。我们已经花费了如此多的心力,万万不可付诸东流……至于阿萝……以后瞑哥哥你多多疼惜补偿也就是了。”
魇暝枯坐良久,他明白魇璃的意思,如若日后真的继承大统,银嫊帝姬固然为后,后宫三千,当然有沅萝的一席之位。但是无论多么疼
惜,从迎娶忘渊帝姬开始,就已经是对沅萝的莫大伤害。
两人相对无言,花厅中一片寂静,许久之后,魇暝喃喃道:“璃儿,无论如何疼惜,始终都是辜负。阿萝……她受不了的……”
魇璃闻言,两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何尝不知,只是储君之位事关兄长性命,事有轻重缓急,有些抉择不得不做。她心中踌躇,要不要告诉兄长冰峰顶的那一夜所发生的事。
“啪”又是一朵烟花绽放于夜空,这连日来的欢宴,想必澧都外的广场上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魇璃陡然觉察时间的流逝,忽然说道:“阿萝也去了好久了。”魇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忽然像被烫到了一样跳了起来,奔出花厅,继而人停在门口,肩膀微微发抖。
魇璃觉察有异,跟过去一看,只见门外台阶旁的石灯柱上放着一只乌木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青白相间的羹汤,沅萝的素心汤。只是此时此刻,汤已经没有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