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这些心酸议论像刀样刺着许秀云发痛心。
“要是长秀还在这里,也不至造孽到这个样儿!”她不由得这样想道。但是,她想到大姐夫那副苍凉而又冷峻面孔,想到曾经发生过那种无中生有谣言,她心又冷半截。那天晚上回到屋里,她便开始避开老子和九妹眼睛,撕件从前姑娘时代穿过、至今压在箱底衬衣,开始为小长秀缝棉衣。连几天夜里,都是等九姑娘睡熟以后,她才动手缝,盏孤灯,根针线,边缝,边想着长秀,想着自己,想着现在,想着未来。有多少回,无边遐想被
对于性情温良四姑娘许秀云来说,驱逐旧恨萦绕本来就是种痛苦过程。假如不是因为长秀,不是因为心中有着对未来朦胧希望,她断然不会在这深夜里还在凝霜荒凉小路上走着。
弯残月,在西边,在柳溪河对岸环形山峦上挂着,依稀月光被柳溪河上夜雾隔断。她看不见脚下路面,时而跌到路边红花草田里,爬起来,不得不费神地将沾在衣裤上红花草叶儿、花瓣儿拍打干净。后来,她终于脚踏进冬水田里,裤子给打湿半截,她爬起来继续走,但是,还是包不住泪水,她哭起来。
她是在她三姐由罗袓华陪着离开她小屋以后,花多巨大努力,冒着多巨大风险,才抱起那件小棉袄出门啊!然而这切都是为什呢?
当然,是为那个叫人心痛小长秀!大约是十天以前吧,黄昏时分,她和几个妇女从地里收工回屋,正在葫芦坝中间那条联结着桑园坝和梨树坪“公路”上走着,突然背后传来长秀声音:“四娘!……”她立即回头循声看去,只见大姐夫金东水挑着担箩筐,前头装着只油桶,后头坐着小长秀。长秀被件大人开花棉袄裹着,只露出个红喷喷脸蛋在外边,两只小手抓着箩筐绳子,脸朝着她这里,真是久别重逢呵,孩子高兴地叫着:
“四娘!四娘!四娘!”
她也惊喜地叫声:“长秀!”
妇女们也都回过头来,有热情招呼着这位前任支部书记,现在是抽水员金东水,有亲昵地唤着那个没娘小姑娘名字。金东水含笑回答着社员们招呼,但却望都没有望他四姨子眼,只是那小长秀还把脸对着后面迭连声呼叫着四娘,孩子拼命地叫着、蹦着,箩筐摇晃着……四姑娘眼里涌出泪水,心都被小长秀叫声撕碎!
“可怜!这没娘娃娃!死在地下亲娘要知道是这个样儿,也会痛得再死回!”
“是啊,你们没有看到小孩子还穿着出生时候小袄啊!要不是那件开花棉衣裹着……”
“看那双小手啊,肿得红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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