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林凡乐。
夏天的西安,炎热干燥得好像随时可以使人从嗓子里喷出火来。我常常在下班后顶着未褪的烈日步行十分钟回到家里冲凉,然后在楼下小店随便吃点什么,散个步,直到估计周迟已经从学校回来,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自诩是有定力的人,可是每每回去,看见林凡乐独自在房间里画插图,门开着,她头发梳成马尾,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和脖颈。有时她没有在做事,而是盘着双腿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站在厨房煮粥拌菜,一律都穿得极清凉,我便会有轻
错过的,失去的,终将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
——题记
我在2007年的夏天认识林凡乐。
那是我在西安换的第三次房子,准备搬进去之前,房东告诉我里面另外还住着一对年轻情侣,男孩读研究生,女孩自由职业,性情都非常随和易相处。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在任何陌生的城市里出租房对我而言只是蜗居休息的场所,它只需要具备三个功能:能洗,能睡,交通方便。
第一次见到林凡乐,她正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周迟的腿看电视,凌乱的长发拂了面,看不清五官,只是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从T恤短裤里露出来的过分瘦削的四肢,薄薄的皮肤在客厅白炽灯的光线下面几乎露出透明的青色血管。周迟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懒懒的亲密。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进门,我只好用力咳嗽一声。周迟抬起头来,英俊的一张脸,也很年轻,只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翳。但他对我很友好地笑:嗨,你就是杨非?
我点头:你好,周迟。
周迟起身帮我搬行李的时候,林凡乐几乎一动未动,只是将头转移到沙发扶手上,电视机里放着滚动播出的国际新闻,光线在她的侧脸上跳跃,清秀恬淡的轮廓,非常专注的神情。我略微有点意外,一个看国际新闻的女孩子。
和周迟礼貌而分寸地交流着一些并不私隐的个人信息,比如我的工作是在不远的数码城里编排程序,他则在需要坐四十分钟公车的大学里念研究生,他说那是他的女友林凡乐,我说我一直单身因为数码城里的女人都长得很异型。周迟笑起来,说最佩服我这样说话很好笑但自己又能不动声色的人,我耸耸肩,这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随后我们交换了烟和手机号码,整个过程非常和谐,我相信房东说的,这是一个随和易处的室友。
林凡乐始终没有说话,她像一只优美的静物摆设横陈在沙发上,四周是不断响起的杂乱声响,电视声,电脑桌碰到铁门的声音、周迟穿着拖鞋“啪啪”走路的声音、我的手电筒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久以后我再回想起来这一幕,发现一切动静皆是虚幻布景,唯有林凡乐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