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戴东原到。”
“仲则,真佩服你昨晚上议论。戴大家这回出京来,拿许多名人荐状,本来是想到各处来弄几个钱。今晚上竹君办酒替他接风,他在席上听竹君夸奖你话,就冷笑脸说‘华而不实’。仲则,叫如何忍受下去呢!这样卑鄙文人,这样只知排斥异己文人,真想和他拼条命。”
“竹君对他这话,也不说什?”
“竹君自家也在著《十三经文字同异》,当然是与他志同道合。并且在盛名前头,那个能不为所屈。啊啊,恨不能变个秦始皇,把这些卑鄙伪儒,杀个干净。”
“伪儒另外还讲些什?”
夜。他面赏玩着日暮秋郊野景,面句句尽在那里想诗。敲开城门,在灯火零星街上,走回学使衙门去时候,他吊李太白诗也想完成。
束发读君诗,今来展君墓。清风江上洒然来,欲因之寄微慕。呜呼,有才如君不免死,固知君死非死,长星落地三千年,此是昆明劫灰耳。高冠岌岌佩陆离,纵横学剑胸中奇,陶镕屈宋入大雅,挥洒日月成瑰词。当时有君无着处,即今遗躅犹相思。醒时兀兀醉千首,应是鸿蒙借君手,乾坤无事入怀抱,只有求仙与饮酒。生低首唯宣城,墓门正对青山青。风流辉映今犹昔,更有灞桥驴背客(贾岛墓亦在侧),此间地下真可观,怪底江山总生色。江山终古月明里,醉魄沉沉呼不起,锦袍画舫寂无人,隐隐歌声绕江水,残膏剩粉洒六合,犹作人间万余子。与君同时杜拾遗,窆石却在潇湘湄,昔南行曾访之,衡云惨惨通九疑,即论身后归骨地,俨与诗境同分驰。终嫌此老太愤激,所师者非公谁?人生百年要行乐,日千杯苦不足,笑看樵牧语斜阳,死当埋兹山麓。
仲则走到学使衙门里,只见正厅上灯烛辉煌,好像是在那里张宴。他因为人已疲倦极,所以便悄悄回到他住寿春园西室。命仆役搬菜饭来,在灯下吃碗,洗完手面之后,他就想上床去睡。这时候稚存却青脸,张鼻孔,作悲寂形容,走进他房来。
“仲则,你今天上什地方去?”
“倦极,上李太白坟前去次。”
“他说你诗他也见过,太少忠厚之气,并且典故用错也着实不少。”
“混蛋,这样胡说乱道,天下难道还有真是非?他住
“是谢公山?”
“是,你样子何以这样枯寂,没有点儿生气?”
“唉,仲则,们没有点小名气人,简直还是不出外面来好。啊啊,文人卑污呀!”
“是怎回事?”
“昨晚上不是对你说过?那大考据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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