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松公子长久地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他在害怕，闻折柳心想，他终于从珑姬
言行中察觉到她意图——他所说天长地久，无非是被珑姬容颜所迷惑后口不择言示爱，但珑姬用以回应他天长地久，却是真正看不见尽头长生。
夜晚，久松公子独自
人伫立月下，忧愁地叹息。
“月宫辉夜姬与海底龙女，到底不是凡夫俗子所能肖想稀世奇珍，只是、只是，”贺钦悠闲地看着下方，揉着闻折柳手指头，薄唇张合，将那些遣词优美句子吐出来，“独占仙人欲望仍然在
心中熊熊燃烧……”
翻译到这，他忽然顿
下。
贺钦暂时停止翻译，因为舞台上久松公子正在且歌且舞，口中吟唱出欣喜长调。那金色长袖波光粼粼，纷乱无序地散射着灯笼光辉，如他现在心情，是高兴到忘形，不加掩饰失态。
贺钦撑着下巴，薄唇勾出讥讽笑容，评价道：“真不知道是谁比较天真。”
闻折柳转头，看见他在连绵灯火下显出深邃轮廓侧脸，不由笑起来，目光难掩眷恋，“他可能只以为，这是场不太寻常艳遇而已。”
“人鱼是深海中掠食者，生活环境和习惯跟人类完全不同，更不用说被冠以公主头衔珑姬。”贺钦漫不经心地看着下方场景，“可惜……”
至于可惜什
，他没有说完。
听着久松公子唱出口和歌，贺钦眉心逐渐深深皱起，显出意外神色。
“怎？”闻折柳赶紧问。
乐极生悲，久松公子黄昏很快就到来。贺钦说得完全没错，人鱼作为异常生物，纵使那些流传至今诗歌和神话将它们描述得如何梦幻华美，本身样貌又是如何倾国倾城，它们仍旧是深海中顶级猎食者，与身为人类久松公子有着本质上区别。
——珑姬热爱捕杀活物，她胃只能接受生肉和鲜血滋养浇灌，无法吞吃人类熟食。
久松家身为贵族，庭院豢养锦鲤鹿鹤样不少，珑姬便以稀松平常神态猎杀它们，刚死去活物身上热血犹存，于是她就将它们溺在庭院曲水中冲洗镇凉。牲畜成群结队死去，而久松家水沟连到暗巷和城外，人们看见其中汩汩奔流出来，都是腥臭三日不散赤红。
久松公子害怕，他跪地劝谏珑姬，恳请她不要这样做，如果要与自己白头偕老，那就不应该弄出这样惹人注目动静，可珑姬面庞娇美动人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人类年岁好像朝露转瞬即逝，”贺钦听见少女轻轻唱和，“王朝百代，岁月兴衰，皆在大海个潮涨潮落片刻，你既然要与生世长久，那就不要在乎俗世目光。试问百年之后，他们又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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