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丑何妨!才晓得们老爷们下棋不是他插得嘴!”王太也不推辞,摆起子来,就请那姓马动着。旁边人都觉得好笑。那姓马同他下几着,觉他出手不同。下半盘,站起身来道:“这棋输半子。”那些人都不晓得。姓卞道:“论这局面,却是马先生略负些。”众人大惊,就要拉着王太吃酒。王太大笑道:“天下那里还有个快活似杀矢棋事!杀过矢棋,心里快活极,那里还吃下酒!”说毕,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就去。
个是开茶馆,这人姓盖,名宽,本来是个开当铺人。他二十多岁时候,家里有钱,开着当铺,又有田地,又有洲场,那亲戚本家都是些有钱。他嫌这些人俗气,每日坐在书房里做诗看书,又喜欢画几笔画。后来画画好,也就有许多做诗画来同他往来。虽然诗也做不如他好,画也画不如他好,他却爱才如命。遇着这些人来,留着吃酒吃饭,说也有,笑也有。这些人家里有冠、婚、丧、祭紧急事,没有银子,来向他说,他从不推辞,几百几十拿与人用。那些当铺里小官,看见主人这般举动,都说他有些呆气,在当铺里尽着做弊,本钱渐渐消折。田地又接连几年都被水淹,要赔种赔粮,就有那些混账人来劝他变卖。买田人嫌田地收成薄,分明值千只好出五六百两。他没奈何只得卖。卖来银子,又不会生发,只得放在家里秤着用,能用得几时?又没有,只靠着洲场利钱还人。不想伙计没良心,在柴院子里放火,命运不好,接连失几回火,把院子里几万担柴尽行烧。那柴烧块块,结成就和太湖石般,光怪陆离。那些伙计把这东西搬来给他看。他看见好顽,就留在家里。家里人说:“这是倒运东西,留不得。”他也不肯信,留在书房里顽。伙计见没有洲场,也辞出去。
又过半年,日食艰难,把大房子卖,搬在所小房子住。又过半年,妻子死,开丧出殡,把小房子又卖。可怜这盖宽带着个儿子、个女儿,在个僻净巷内,寻两间房子开茶馆。把那房子里面间与儿子、女儿住。外间摆几张茶桌子,后檐支个茶炉子,右边安副柜台,后面放两口水缸,满贮雨水。他老人家清早起来,自己生火,煽着,把水倒在炉子里放着,依旧坐在柜台里看诗画画。柜台上放着个瓶,插着些时新花朵,瓶旁边放着许多古书。他家各样东西都变卖尽,只有这几本心爱古书是不肯卖。人来坐着吃茶,他丢书就来拿茶壶、茶杯。茶馆利钱有限,壶茶只赚得个钱,每日只卖得五六十壶茶,只赚得五六十个钱。除去柴米,还做得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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