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自己离开长雪洲;
恨自己不能永无希望、永无眷恋,既孑然降生于世间,也孑然身死去。
磅礴无尽恨意充盈在步九照胸腔中,恨得他融尽明月崖上每片寒雪,孰料冲进画里后,这里也有雪。
——画中是另个明月崖。
这处明月崖后院内繁盛梨花树下,躺着道雪青色身影。
柳不花愣怔地看着凶兽追星赶月般冲入祠堂,朝墙上挂画奔去。
待回过神来,他也眼泪狂涌:“小干妈!你害下辈子不能做花——!”
凶兽却不停步,不回头。
仿佛这无垠尘世里,无边天地内,他就只愿意做滴自笔尖滑落浓墨,留驻印痕在青年脚边。
恍惚之中,柳不花又想起白日风雪纷飞时,他在祠堂前问步九照为什要恨自己。
嘶声力竭质问天地。
他身体也在那瞬发生变化,先是瞳仁骤缩如针,继而眼白充血涨红,他俯身跪地,弓下脊骨,身上玄衣顷刻爆裂破碎,眨眼间,院中便没那道形只影单孤寞人影,只剩身庞如小山,猬毛如黑云凶兽穷奇。
凶兽前爪撕踏着地面,上半身屈倾下压,仿若下刻就要跃起飞往天际。
“他不是蛇精啊?”看着这令人惊骇幕,沈秋戟睁大眼睛。
柳不花去捂他嘴:“你少说两句吧,咱俩都在他食谱上呢,他厨艺又好,等会把们都烹。”
那道身影倚靠在藤榻上,以手背撑额阖目,头乌发犹如绸缎垂散在身侧,其间缀着几瓣梨花。
梨花开时本无雪,但青年赤裸玉白足尖下,却矛盾地铺着层薄薄细雪,梨花落在上面,就如雪落于雪地,辨不出谁更白。
步九照跪在雪地中变回人形,望着他矜冷精致面容,心想:或许还是青年最白。
恐是这亵渎轻慢心音被青年听去,步九照看见他浓睫抬起,似子夜清寒墨眸睨来目光,挑眉问:“这才天不
步九照说:“长恨此身非有,何时忘却营营。”
他恨自己活千年万年,所见所遇者无不盼他去死;
恨自己终有天遇上所爱之人,那人予他温暖天光,他却要利用算计那人,让他代替自己永生困居在逼仄画中天地里。
更恨自己活过;
恨自己心怀不甘;
似是被柳不花说中般,凶兽大张血口,尖牙狰狞,朝天地,bao喝狂啸。
叫声却凄厉哀绝,伶仃堪怜回荡在广袤无际茫茫穹宇之下。
刹那间火光冲霄,道猩红炙燃热浪以凶兽为圆心携摧枯拉朽之劲,瀑落九天之势,犹如业火焚尽世间万物般扩散开来。
柳不花和沈秋戟本能地闭上眼睛,被火浪燎过时却只觉得周身暖,再睁眼时,就发现明月崖从天至地,再无片雪影踪迹。
而那凶兽没有飞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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