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岱川已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儿,听爷爷提起来,有些窘迫。
“那小孩儿小时候老受欺负,他爸妈都不在家,个人住,怪可怜。你从小好打抱不平,大虎和舟子欺负他,你就去揍他们,人家比你大好几岁,你天天挂着两管鼻血回来。”两人边说话边往回走,门口大黄狗听见动静,早早迎出来,绕着爷爷腿转来转去,耳朵支棱在脑袋顶上,吐着舌头要食儿吃。
方岱川看着爷爷给
方谨和蒋婕对视眼。
“想就去看看他,”蒋婕笑笑,给儿子盛碗汤,“吃完饭咱们就去。”
爷爷还住在那个小胡同里,他养条狗,屋檐下面挂溜鸽子窝。方岱川从车里钻出来,远远地几辆警车也停下来,监视着他。
“爷爷!”方岱川大声叫道,他爷爷这两年耳背,得大喊才能听见。
老头回过身来,精神倒是挺好:“呦!川儿来啦!臭小子还记得来看!”爷爷也大声喊道。
门,在门外强笑道,“肯定饿吧,快出来,你爸给你做泡饭。”
方岱川愣下,移开目光。
方谨做蟹黄泡饭,鸡蛋烧豆腐,都方岱川爷爷拿手绝活,方岱川小时候最爱吃饭,每次爷爷做泡饭,他能多吃两碗。
蛋黄里打进醋和姜末,炒得微焦,和煎豆腐起炒,出锅前撒把嫩生生葱花。牛油热锅,剥好蟹黄和秃黄油起下锅炒香,吊下午鸡汤滑进去煮热,然后将热汤浇到晾凉米饭上。
方岱川心不在焉地吃饭,隔着袅袅热气,爸妈强颜欢笑脸让蛋黄梗在他胸口,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童年记忆里悠长宽敞胡同,如今看来又窄又暗。
混乱电线把窄窄线天空切割得更支离,胡同靠墙放着电动车,还有从外面骑回来小黄。邻居家在窗户之间拉起绳索,衣服床单,和女主人内衣、婴儿尿布混着晾在外面。
卖橘子糖小贩也不知道哪儿去。
“咱家邻居……小时候,住过个外国小孩儿,爷爷你还记得吗?”方岱川试探道。
爷爷笑眯眯地往空地上扔玉米粒儿,他鸽子们咕噜噜地飞下来吃,颈子探探地:“记得,那还能不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那小孩儿,天天去人家家里,回来闹你妈,要你妈给你生小妹妹,说也给生个外国小孩儿玩。你妈说她生不出来外国小孩儿,气把你揍顿。”
“好吃吗?”方谨小心地问道。
方岱川点点头,实际根本没吃出什滋味。
三人沉默地吃会儿饭,饭桌上时只能听见碗筷碰撞声。
妈妈搛筷子空心菜,塞进方岱川碗里:“吃点菜,别只扒饭。”
方岱川心不在焉地塞进嘴里:“想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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