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顺从特雷纳夫人,部分是出于习惯。我习惯喂托马斯吃饭,我总是把蔬菜捣碎弄成汁,掺杂在土豆泥或是一点面食里。他每吃一口,我都觉得是一种胜利。
我瞥了眼盘子。我刚才一直在看电视节目中的那个女主持,盘算着我的头发要是染成她那个颜色会是什么样子。
“啊,我没有。”
“你有。你把它们捣烂了掺在肉汁里。我看到了。”
我脸红了。他是对的。我坐着给威尔喂饭,我们两人都稀里糊涂地看着午间新闻。午餐是烤牛肉加土豆泥。他母亲让我在盘子里放上三种蔬菜,即便他那天明确说过他不想吃蔬菜。我觉得我按照指示准备的每一顿饭都是营养完美均衡的。
“你为什么要偷偷放进胡萝卜让我吃?”
于我的回应她缓慢地眨着眼睛,小声地“嗯——嗯”,这些都告诉了我一切。内森告诉我她是个地方法官时,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说下次最好不要让威尔一个人待这么长时间,不管情形有多尴尬,嗯?她说下次我除尘时最好不要把东西放得过于靠近边缘,这样它们就不会意外地被摔到地上,嗯?(她似乎愿意相信这是个偶然事件)她让我觉得我是个超级白痴。每次我刚把一个东西掉在地板上,或是正想办法拧开炉灶的控制器时,她就刚好进门来。我拣好木柴从外面回来时,她刚好就站在门口,看起来有点恼火,好像我比实际上出去的时间长得多。
奇怪的是,她这种态度比威尔的粗鲁更让我生气。好几次我都想直接问她,哪根筋不对。你说过你雇用我是看中了我的态度,并不考虑专业技能,我想说,那好,我来了,在要命的每一天里都表现得生龙活虎,就像你要的那样。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但是这番话不适合对卡米拉·特雷纳说。况且,我觉得那栋房子里的任何人估计都没直截了当地对另一个人说过话。
“莉莉,上一个到这儿的女孩,可聪明了,能一次用那个锅做两道菜。”意味着你把事情弄得糟透了。
“我没有。”
“这么说里面没有胡萝卜?”
我盯着小小的柑橘片。“嗯……是这样……”
他皱着眉头等待着。
“嗯……我觉得多吃蔬菜对你有好处。”
“也许你想要杯茶,威尔。”实际上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
“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意思是你太无礼了,我要离开房间了。
说这些时她总是那副有些痛苦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在十字架的金链上来来回回滑动。她如此克制,如此压抑,她让我自己的母亲看上去像是艾米·怀恩豪斯。我礼貌地笑笑,假装我并未注意,继续做我要做的事。
或者至少,我这么试过。
“你想把胡萝卜偷偷放在我的叉子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