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启蒙,他嗤之以鼻。“那些教材没有针对性。”他说,“都是哄孩子玩。”当年,他启蒙老师就用这套唬住他妈妈,要架出门槛、树立权威,高高盘踞在凡夫俗子之上。后来他考上所有名音乐学院,遇见真正老师,才发现艺术其实没有门槛,而更像个怀抱,个有颗心在跳温暖怀抱,可惜他明白得太晚,所有身体感受、情绪翻涌、记忆流动,统统都跟那根敲在手背上木棍紧密相关。他无法在弹琴时刻放松下来,无法沉浸其中,总在闪躲着看不见木棍或者巴掌。毕业后,他没考进有编制乐团,开始在家招学生。
第二天早,爸爸回来。他听见大门开合声音,片刻后,爸爸把推开房门。
大人动作迅疾,像扑向猎物豹子,不需要酝酿情绪,也用不着说明前因后果,脚步零乱地走过来,身体左偏右偏,嘴里念念有词,身上盖毛巾被下子掀起来,无法再装睡。
他被拉下床,直拉扯到阳台上。妈妈也起来,迟疑地跟在后面,仿佛没想好要不要劝阻。阳台门向外敞开着,朝阳,凉风,盆有浮有沉缺氧而死鱼。他声不吭,几乎等于承认。承认不承认,结果是样,木棍朝他身上抽下来。
最后还是妈妈拉住:“行行,别打手,手还得弹琴呢。”
时至今日,他还不明白,为什总有学生家长执拗地认为,学艺术能使人快乐。“学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将来不会抑郁。”有个家长这说,他懒得举例反驳。那些年他经常挨打,因为练琴,或者因为别,打与被打常常就像全家人共同淋场,bao雨,将彼此愤怒都冲刷干净之后,赤裸裸地相对,涌起阵羞耻。他爸爸退休之后,在家时间越长,金鱼养得越多,脾气就越,bao躁,他挨打也越来越多,但是他心里明白爸爸坏脾气是因为什,从来不问爸爸为什不去找个工作,天天在家闲着,不挣钱,家务也不做。妈妈指责人那套词,他都背下来,但是从来没说过。边挨着打,边觉得爸爸可怜。
弹琴时候,他常常想自己将来到底要做什,要成为什样人,绝不能像爸爸这样,没有本事,只会发怒打孩子。在那些有限想象中,未来是彼此孤立互不相干些画面,施坦威、灯光、地板、阴影中黑压压观众。别人问他,他就说要当钢琴家,开演奏会,妈妈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好像已经实现似,看儿子多有出息。直到现在,他也没得到过上台独奏机会,而她已经靠着跳广场舞出不少风头,组织起支稳定队伍,在社区演出,去养老院慰问演出,慰问那些老人比她大不几岁,还有各种节日庆祝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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