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王义元抬起手,轻咬口苹果。咀嚼、咀嚼,只觉得从未吃过这般好物。他妻子儿女坐在边,几乎要控不住落泪,可王义元却笑着把苹果塞到妻子手里,“吃,你也吃,好都留给你……”
“你这呆子!”妻子笑骂,热泪滚滚。
“大、大祭司……”
“在。”纪斯温和道。
“你今天要喝什茶?霍老说,有新碧螺春送来,给你匀几罐。”王义元渐渐阖上眼,“这茶太香,也想喝。”
“嗯。”纪斯眉眼柔和,他送他最后程,“来世再见。联盟安好,勿再挂念。”
花开花落终需尽,他们与人类还是走到告别节点。
纪斯陪司诺城送走司老爷子,又与祁辛黎道送走铁嘴。生命短暂,如昙花现。他们却与天地同寿,前路极为遥远。
待这时,他们忽然明“神”意义。用漫长生承载着万物死,又在万物死中觉悟永恒生。他们应该带着亡者期待前行,引领“死”走向真正“生”。
几十年后,司诺城和纪斯告别父母。
百年晃而过,岁月流逝无声。人类几十年灿如流星,用光热燃烧生命,以辉煌收尾终局。
第代觉醒者送走人类第批功臣。他们为之扶棺,在长街细雨中从黑暗走向天明,在哀恸哭声中感悟死亡与新生含义。
金老是笑着离开,在新历五年。故去时,他还抱着自己大砍刀,虎着脸训人:“都给把两泡猫尿收起来!哭个屁,喜丧,要笑!没什话想说,反正这辈子值哈哈哈……”
生疏狂老前辈走后,歇没几年霍老也紧随而去。
彼时,他正坐在院里看落花,悼念逝去亡妻。却在花雨缤纷之中,看见伊人笑脸。她撑着油纸伞走来,拂去他额角花瓣。朱唇轻启,似乎在念他名字。
两位老人白发苍苍,看着他们眼神慈祥又欣慰。饶是不发语,却已经诉说千千万万。
他们明白。
又三年,纪斯坐在王义元病床边,修长手削着个苹果。王义元已到耄耋之年,本是行将就木之时,却愣是被纪斯动作给震得续好会儿命。
“公子,啊不,大祭司,您不用做这个事……”
纪斯将苹果塞到他手里,笑道:“做得。吃吧,这可是削。”来世平安。
霍丞鹰含笑,神智却分外清醒:“你来。”
奈何桥,复相见。情丝若织网,中有无量劫。
霍丞鹰是个沉默靠谱老前辈,他从不对人说起私事和生。为国为民,立身正心,他也曾有过圆满,只是折在中途。
如今,他还是迎来满圆。
有手搭上他肩膀,霍丞鹰阖目:“无所交代,此生不悔。”这是他留给来者最后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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