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总算将钦使等来。季温远远望见车驾渐渐驶近,不慌不忙地正正衣冠,身庄重官袍教他穿得轻松写意。
待车驾至驿前停下,季温方不紧不慢地将凝重挂至脸上,显出忧心忡忡姿态来。
车门打开,季温抬袖,那动作,仿佛衣袖坠千钧铁石般沉重。
汉王自车中走出,落地站稳。众人齐行礼参拜。
汉王怔,他们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几乎称得上风餐露宿,便是穿过城郭,亦是切从简,连沿途刺史、郡守拜见,都先遣侍从去免。不想到东城驿,竟让她见这般隆重场面。
那厢汉王有王妃相伴,其乐融融,这边卢尚书却是愁得头发都白几许。
汉王殿下连日来皆是神思不属、忧心忡忡,今日不知怎地,竟是眉开眼笑,好似夜之间得什天大好处般。可他与汉王同行,除却夜间就寝,与白日马车上行路,可谓半步都不错眼,岂能不知这路来并无异常。
偏生殿下又不邀他同乘,如此来,越发可疑。
卢尚书以为小汉王心机深沉,不可轻易小觑,有此先入为主印象,汉王举动都透着股高深莫测。
唉,正当南征之际,朝廷可经不起动荡。且国之君雄才伟略是好,运筹帷幄也佳,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更是情理之中,但如小殿下这般年岁少少便能伪作天真良善十来年,怕是个天生阴险之人,阴险之辈若登大宝,可不是黎庶之幸。
汉王先惧惧,但她很快想起此行是有重任在身,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她心中怯意,便忙板正神色,略点头,淡淡道句:“免礼。”
卢尚书心道,此番两郡之事回京,兴许要禀禀陛下,多少做点防备。
行半月,东城郡近在眼前。这日,他们就到东城郡外官驿歇息。钦使自京师而来,并非机密,东城郡郡守与郡中大小官吏早已恭候多日,季舅兄也匆匆赶来,同候钦使大驾。
季舅兄名温。起初放走那县令送入京去奏疏与证物,当真惊出身冷汗,数日不能有刻安定。他能被朝廷派遣至州郡,担任征收粮饷这等重任,可见并非庸人,闭着眼也能想到旦他这胆大妄为之事为朝廷所知,他颈上头颅怕是留不住。
如此面遣人入京求援,面担惊受怕大半月,汉王殿下为安抚使消息忽然传来。季温呆半晌,随即大喜过望。他与太常是连襟,汉王殿下又是太常子婿,都是家人,多半是汉王殿下与太常在京中走动,将他这事给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朝中瞒得紧,季温还不知太常早已入狱,喜孜孜地日夜期盼,只望汉王殿下早些来,将他这事结干净,也免他总叫此事压在心上,烦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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