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爹,你会赡养你叔叔一辈子,否则他会死不暝目的……”简凡爆了句不和谐的声音,随着声音踢了跪在床前的简怀钰一脚,简怀钰像魔症一般,双膝着地挪了几下直附到父亲耳边,同样紧张、同样惊惶,同样难过地安慰着:“爸爸,我答应您……一定给叔叔养老送终,您放心去吧……”
儿孙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儿孙们挤着门此时进来了,一刹
长,像小时候走在蜿蜒的山路上,随心而欲的曲调是那样自然,那样的宛转,那样怪异……
白格生生的萝卜水汪汪、人个高高的玉茭绿秧秧、亲亲个姐姐回门看爹娘、红个艳艳的新袄喜洋洋……
唱着哼着,并不悦耳的乡音,却是医治游子盼归心情的最好良药,简凡从简烈山老人的脸上看到了渐渐地安静,渐渐地在静谧着露着一份微笑,只觉得心里有一份羁挂缓缓地放下了。
能做的,恐怕只剩下了这些,只剩下了让这位将逝者听听六十年未闻的乡音,这是一位生者能给予将逝着的最后的尊重了。
不过,一切依然是徒劳,医生看着已经稳定,但渐渐在放缓的心率,轻轻地摇了摇头,挽惜地看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门开了,俩位医生搀着一身条纹病服的何盼回进来了,不知道那里凭生出来的力气,老人一看躺在病床上的哥哥,直甩下医生扑了上来,拉着那被子下掖着手,声音急促、哽咽、惊惶,渐渐地带上了锥心的苦痛:
“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我是二娃,你答应娘了,出息了就回来……看我和娘,娘临死都在喊你的名字,哥,你醒醒……你醒醒……我什么也不要,我带你回家,回家看看娘,娘把我名字的改成了盼回,就是盼着有一天你和爹都回来……哥……你醒醒……”
何盼回悲喜交加着,老泪横流着,心痛如绞地苦喊着,摇晃着病床上已经再无法表达亲情和思念的兄长,哭声越来越重……六十年积郁的悲喜交集已经让俩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不堪重负,哭声,同样积郁了六十年的悲伤,在这一时刻恸哭中迸发出来,让观者和听者都不忍侧目。
医生侧过了脸,曾楠忍不住心里悲恸,猛地捂住了嘴,小声地哽咽着,简怀钰夫妇奔进来了,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直拔开人群,简怀钰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脸上悲痛着在喊着:“爸……爸……我对不起你……”那位夫人伺立在丈夫身旁,有点手足无措,可同样一脸悲恸……
嘀……嘀……嘀的心率声音在哭声中淹没了,在哭声渐渐地消失了,只剩下了何盼回这位老人在沙哑地哭着,呼唤着哥哥的声音,医生慢慢地取下了扣在病人嘴上的氧罩,病床躺着简烈山眼睛还微微地睁着,脸上浮着恬静的笑容,那么安详、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