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立三十年,皇帝培养他三十年,哪里会说费就废,太子软弱确使武帝遗憾,但是换个角度,若是太子精明果毅,杀伐决断,武帝便能满意吗?怕是更心生忌惮。
刘藻以为谢漪接下去便要说到那场惨事,谁知她话音转,又说起些日常琐事来。都是些微不足道小事,譬如百济贡明珠,太子得之,奉于皇后。再如皇后寿诞,太子与公主如何贺寿,也有太子读书,曾因小小失察,出过无伤大雅笑话。
听来都是冷酷宫廷中难得暖意。
刘藻听得口角带笑,可她忍不住,又道:“您为何不与说说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是惨事,使她家破人亡,可她是皇帝,于皇帝而言,这样件使得朝野动荡,使得国失其储大事,显然更有意义。
又不肯显得心急稚嫩,宣召缘由也非得寻得合情合理。
幸而岁末,朝政繁多,刘藻当真有许多事,要与谢漪议。
她们先议朝政,议过之后,刘藻总要见缝插针地与谢漪多处会儿,问问当年之事。她母亲去世多年,她记不得她模样,乃至记忆中也无她痕迹。她少不得要问问,母亲是何模样,是何秉性。
谢漪也认真回答她,将她所知皆告诉她。刘藻听着她描述,脑海中浮现女子,身着宫娥服色,胆小怯懦,却又坚韧不屈,顶着风险,将她生下来。
她其实并不怎怀念母亲,因她从不记得她。但她听谢漪所述,却又前所未有地想念起她来。倘若母亲还在,她就能孝顺她。
谢漪闻言顿,有些无奈地望着她,道:“总觉陛下还小,不愿你经历阴暗。”纵然起初她做权臣之态,欺辱君王时,其实也不曾与刘藻多少难堪,她还是不忍心,只在刘藻看不到地方下功夫,做给太后看。
她话中全是爱护,自是使刘藻高兴,她有些羞涩,又有些不服气,道:“过正旦,便十六,是大人。”
她说着话,目光炯炯地盯着谢漪,又添句:“是大人,故而能自择偶,填充椒房。”
谢漪还未察觉小皇帝望向她目光,简直欲噬人,而是关切道:“上回陛下醉酒,提起有心爱之人,不知是哪家郎君?”
刘藻呆:“醉酒?”
刘藻也会问问卫太子之事。卫太子是忌讳,宫中无人提起,大臣们也是能不谈便不谈。她只能问谢漪。
谢漪对太子,要对那宫娥更熟悉。
她们坐在窗下,窗外下着雪,天色晦暗,殿中点灯。
谢漪望着洁白飘雪,点点述说分明。
“太子与武帝政见不同,他宽仁,爱惜黎庶,不喜刀戈。但他做多年太子,城府自然是有,即便见解与武帝相左,也不至于顶撞武帝,故而武帝虽恨太子‘软弱’,其实从无废太子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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