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大半夜,将近黎明,方停歇,幸而翌日休沐,她们个不必听政,个无需上衙,倒不妨起得晚些。
刘藻靠着谢漪睡着。她在她身边时,素来心境安宁,可这回她却做个噩梦。
她梦见她宣布立后时大臣们愕然形容,看到天下人唾骂不知羞耻,看到诸侯王反叛,犹如景帝七国之乱般,声势浩大,锐不可当。她调兵遣将,意图平叛,却发现她众叛亲离,满朝大臣都等着诸侯王入京,都迫不及待地欲为他们打开长安城门。
更可怕是,她最终失天下,连累谢相与她同受辱。
刘藻被吓得醒过来,窗外天光明灭,半黑半亮。那梦太过真实,她睁眼瞪着房梁,过好会儿,方意识到这不过是梦境。到这时,她方发觉心口处拧成团,便如血液被人抽干般,疼得痉挛。
严于律己之人,若见差错,与她无关倒还好,若与她有关,她必自责。
刘藻哪里见得谢漪自责,她道“你可记得,往神明台拆过回字?结果说,徐徐图之则吉。既是要徐徐图之,哪有往无前、顺顺当当,谢文这事,也是情理之中,若们所托非他,而是旁人,也未必就能顺利。怎能怪到你身上。”
她何曾信过神明,每年岁末大傩都是面上肃穆心底敷衍着过去。实则哪有皇帝年轻时便信神明,多半是到晚年,有所求时方才虔诚起来。谢漪静默着握住她手,要她也上来。
刘藻除去衣裤鞋袜,钻到被窝里。被窝里暖暖,全是谢漪味道,香气清浅,几近于无,偏生刘藻却觉得其中有淡淡甜。
她靠近些,赖到谢漪身上,谢漪道“好好睡。”
刘藻喘着气,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梦中情境,阴暗大牢潮湿可怖,垫在地上稻草都发霉,臭不可当,谢相被囚在这污秽之地,天下人将皇帝失德罪状都加在她身上,她被押解至午门,受凌迟之刑,她被迫亲眼目睹,忙不迭地写下退位诏书,跪求他们放谢相。可退位,
刘藻便松开些,看到谢漪仍旧未开颜,她也跟着低落起来“你哪有对得住,对不住之说。真要计较起来,也该是对不住你才是,若非当年执意,你如今势必过得快活得多。”
谢漪蹙眉“萌萌。”
刘藻望向谢漪时,她眼睛里总带着依赖与纯真,然而却只剩下黯然。她侧过身,正对着谢漪,道“所以,不要自责。”
她如此诚挚,谢漪又怎能继续自责,使她不安。她点头,主动与她说起如何改换布置。
其实她们都知,谢文未必会直犟下去,兴许过上两日他便想通,会来相府请罪。可谢漪与刘藻都不敢冒险,这是将身家性命、大汉天下并托付大事。谢文起头反感太重,她们已不敢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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