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最后天,打点好这切,绍吴躺在床上,很安静地抽整包烟。到后来他已经满嘴苦涩,觉得身体像只气球,被那些灰蓝烟雾撑起来,脏器和血肉都被掏空。而这副由烟雾撑起皮囊,无痛无痒,只是张泯然众人脸,上面写着两个字:体面。
年少时光竟然就这样倏忽
“但不会回去。”
又去家茶餐厅吃晚餐,唐蘅送绍吴到拱北口岸。晚上七点过,天已经黑,风也凉下来。绍吴将要走进入境大厅,唐蘅说:“有空再来玩。”
绍吴冲他笑笑:“没问题。”
反正珠海和澳门离得这近,分别在即,绍吴并不觉得伤感或是不舍。他向前走,唐蘅就留在原地,走几步,他却又忍不住扭头看。他看见唐蘅挺拔地站在那里,身后是连绵商铺和灯光,以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可能是唐蘅个子高缘故,在晚风中,他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绍吴有种错觉,仿佛澳门是个沦陷孤岛,他即将登船上岸,而唐蘅被留在岛上,回不去。
绍吴用力向唐蘅挥挥手,唐蘅冲他点头。绍吴看不清他表情。
恍惚感觉,在这里看不见衣衫褴褛人,看不见天是怎样慢慢黑下去。而他竟然会在这里,接到杨书逸电话?
“唐蘅,”绍吴问,“你会直留在澳门吗?”
唐蘅扭脸看看他,然后说:“不知道。”
“不知道?”
“刚来这儿时候,觉得早晚会走,”唐蘅缓声说,“但后来又觉得,到哪不是样?无非是新城市,新人,和澳门并没有本质不同。”
翌日,绍吴在那张彩色玫瑰堂明信片上,笔划地写下:
祝:
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然后虚张声势般,落款“绍吴”。他想他确实不敢去参加杨书逸婚礼,虽然那个画面他已经幻想过许多次——身穿白色婚纱女孩儿,温柔地挽住杨书逸手,花团锦簇,海誓山盟。这个画面他想想就够,他不敢去。
但是,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太狼狈,如避蛇蝎地躲避杨书逸婚礼?不至于。所以贺卡和红包还是要送到,和珑珑说好,贺卡由她代为转交,红包也是。电话里,珑珑好奇地问句,你怎不直接给哥啊?他叹口气回答,不是怕你哥不要,你哥啊真是,跟还客气什?
“总有个相对熟悉地方吧,比如你家乡?”
“没有家乡,”唐蘅笑道,“从小就跟着大人到处走,哪都待过。”
“……”
“其实,武汉应该算个。在那儿上大学,四年——们上大学时候天天骂武汉,‘全国最大县城’,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说法。”
绍吴正想问他那你想回武汉吗,便听他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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