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白梨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无脸女,跌跌撞撞地摸到这里,一进来就发现自己脑袋滚在地上,死不瞑目。
少年沉默地面墙而立,雪白的袖袍往下滴血。
白梨腿一软,一把扶住墙。
卧槽,他是有多恨自己啊?!
这面剔透的镜子也不例外,终有一日会在他面前四分五裂。
她还在埋头哭泣,像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只有在这一刻才卸下浑身伪装,在他面前,bao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就如同他手中的那只麻雀,折了翅膀后,又被他血淋淋地扯了下来,这种可怜的小生物,若是不在他面前四处扑腾,理应当被悉心呵护。
也许是看她哭得太可怜,薛琼楼半蹲下来,拍了拍她肩膀:“别哭了,走吧。”
这句话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要他装温柔哄人,向来不在话下。
染红的桃花瓣,眼眶里蓄着的泪珠摇摇欲坠,那几点碎光落在他眼里,像逐渐沉没的星辰,星辰坠落后只剩下一片黑得压抑得天穹,让人喘不过气来。
薛琼楼凝视着她。
——这样做你们满意了吗?!
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声嘶力竭地指着他,苦心孤诣造就的一座学宫顷刻间烟消云散,三千学子狼狈离乡,落水狗一样被赶出东域。
薛琼楼盯着惨白的墙面,听着耳畔断断续续的哽咽,眼底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好了,之前是骗你的。”他又轻轻拍了一下:“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谎言也是信手拈来,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睫浓黑如鸦羽,梨花带雨:“你能背我吗?”
薛琼楼仿佛遭受戏弄,霍然起身,眼底一片肃杀。
—
他自己是什么货色,他自己了如指掌,何须旁人提醒。
人心似水向低流,到他这里,就是一片万丈深渊。
他平静地凝视着阶上的少女,看到她眼瞳中的光如风中烛火,奄奄一息。
和那日被万夫所指的姜别寒一样。
这点终将湮灭于黑暗的光,他在无数人眼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