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神情黯淡,叹口气:“渭儿,怕是撑不住。”
他尚在安慰她:“只是些积劳成疾,气血失调小病,将养将养就好,何须如此丧气。如若你觉得现下药吃不好,有些腻味,们再换个方子,凉州那边奇人异士甚多,带你去看看。”
“你们都是这个说辞,惯是会哄开也实在听腻,纵使不说实情,自己身体自各还不晓得,譬如草叶上露珠,太阳出它总要消亡,这些年熬着吊着,也总有油井灯枯时候。”
李娘子想明白,只恨她孩子尚未成人,她怕是看不到他以后光景。
"你什时候竟然这样灰心起来。”李渭微笑,“这多年不是直好好,有,有长留在,你有什好担心呢”
李娘子撕心裂肺咳好阵。
年前她已有咳血之症,夜里少眠,白日神思昏聩,捱久,她渐觉身体像匹单薄纻纱,反反复复漂洗,揉搓,拧干,经纬稀松,慢慢失去颜色和柔软质地,窟窿丛生,不成模样。
屋里药气沉沉,苦涩浓挥之不去,屋里有人点灯,茶水注入杯中声音,男人扶她坐起,温热茶水挨着她唇,声音低而醇:“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咳头昏眼花,时还看不清他脸,滋滋拉拉喘着气,模糊问道:“旧年过”
“快三更天,你听,炮仗声音还没停。”
“渭儿,好累”她手心微冷,握着李渭手,在深夜里吐露心迹,“这多年,是拖累你小时候是长姊,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也知道,如若没有这身病,阿爹也不会求你娶,你也不会留在这家里怎说来,都是怨害你”
她眼眶滴下几滴泪溅在李渭衣袖上,绵绵不见踪迹:“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李渭想起李娘子出嫁那天,苍白病弱、总是对他温柔浅笑长姊穿身红嫁衣,红彤彤喜洋洋,映脸庞熠熠生辉,那天他是由衷替她高兴。
长留梦方醒,梦里只道自己牵着爹娘在院里放鞭炮、打灰堆,鞭炮声轰隆隆震天响,连爹
李娘子咽下喉间腥甜,凝神细听,远处依稀有阵阵声响,点点头:“长留呢?”
“困得睡着。”李渭扶她坐起,“去给你煎碗药,等天亮请胡大夫过来看看。”
她抓住李渭袖子,虚弱道:“大过年,大爷让消停消停罢,这满屋子药气还不够?”
“药总是要喝。”李渭说道,“上回康遂成送来那几味药,现下还剩多少。如若不够,再让他送些来。”
“大爷可饶,现在喝这方子,两药,二两金。喝口药,心里就要念声罪过,如今长留也大,少不得替他攒些家当,这个家,哪能让这样挥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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