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怕是不回去。”陈中信摇头,“叔叔已在交河城安家,长安如今已是异乡,等老再回去看眼吧。妞妞回去后,也替叔叔烧叠纸给你父亲。”
春天点点头:“会把阿爹送回新丰安葬,也会还爹爹个清白。叔叔若是再回长安,也请知会声吧。”
伊吾至玉门大概走大半个月,自上次突厥侵扰冷泉驿后,这条开通数年伊吾道又渐渐不太平,多有流匪抢掠商旅,王涪特意请伊吾守军派支十余人军队
后来李渭再见春天,屡屡欲言又止,脚步凝滞,他在□□上坦荡十多年,此时觉得心中有愧,脸上如何也装不出坦然神色。
春天和绿珠感情渐洽,整日形影不离,两人这几日因各自隐秘心思,几乎不曾多说几句话,等到王涪各处都打点好,突然催春天东归。
走前日,陈中信赶来伊吾城送别故友和侄女。
春天见他那眼,几乎未认出眼前这位两鬓暗生华发,清癯又高挑中年男子是当年那个温和风趣陈叔叔。
他条腿已跛瘸,看见春天盈盈泪光,捶捶自己腿:“这腿疾碍事,不能骑马,所以晚到些,幸好赶上。”
刻刻待在他身边,喜欢他温暖拥抱,他温柔安慰,亲切抚摸她发。
他会出现在她梦里,伸过来只手,唇角点弧度,眼波点流转,都让她反复回味和记忆。
她其实喜欢昨夜他亲昵,他亲吻,他对她所做切,并为此久久心颤和悸动。
但她不可以。
李渭回屋,屋内有小奴打扫,李渭打量屋内陈设,唤来昨夜送他回来小仆,仔细盘问:“昨日是个人回来?”
又道:“妞妞,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
春天垂泪问:“叔叔腿疾,是不是和阿爹死有关系,所以叔叔也从伊吾军出来,辗转各处,最后失音讯。”
“都过去啦。”陈中信叹道,摸着骨匣,泪水闪烁,“仲甫,仲甫,这下你可得安息,你女儿已经长大,也懂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要带你回家去。”
昔年同游赏花长安子弟,如今零落天涯,他磋磨唯余点热气在胸中苟延度日,人生如寄,时光弹指而过,当年垂髫幼女,如今已是青葱少女,他们这代人,终将过去。
“陈叔叔要回长安?”
“只有您人,把您送到软榻上,你就让小奴退下。”
“有遇到过其他人,有人进来过不曾?”
那小奴生着双清澈眼,摇摇头:“无。”
李渭吐口浊气,在凳上坐下,闭眼,凝神,而后伸出自己手,凝视良久。
阳光穿过窗棂,灰尘在光照下蹁跹游动,照室内锦绣珠玑流光溢彩,好似和昨夜情景,俱是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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