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本就要穿应景颜色,他默默想着,目光又落去夏意脸
若榴地小,先生将悬杪堂打点得比他曾呆过学堂还要整洁,闲闲过着日子,昔日朋友甚少还有往来,更莫说去祭不知在何处先祖。
听这席话,坐在柳树上景深许久才回神,问:“那先生为何会突然离京?总不能像你说那样忽地就离开……”
树下少女拍拍袖子,轻飘飘哼上声:“今日日额已用没。”
实则是她也不知为何,这些还是听她娘“说”。
树上景深没再揪着这事不放,而是因她话气笑来,问她:“如今已是三月,如何还要定‘日额’?”
寒食后日乃是清明,三月伊始。
皇家祭陵、百姓拜祖日子,夏先生家里却无这事……
早失怙恃,从记事起就已住在省城慈幼局中,有妇人说他本姓夏,生辰在上元佳节,却说不出他父母亲人是谁,时日久,他便也变得不在乎。
幸而聪慧好学,做工之余抄抄书,或是蹲在书院墙角下听书也学得二道理去……机缘巧合下,他教位姓孟先生撞见,孟先生瞧他机敏,多盘问他几句,此后几日更是默默观察他,愈发觉得他资禀过人,便在回京前问他可愿随自己回京念书话。
那时尚不及十岁孩儿呆呆邓邓,念书这事是他从未奢想过,他遂问那孟先生:“若去京里读书,还会有睡觉地方吗?”
自那日杏花林下他说句实诚话后,她便端出气包子秉性,每日与他说几句话都定好来,称作“日额”,说等到三月清明再同他正常往来。
更惹人笑是,有时分明是她忘记这事先开口来,也要扣在他头上,吃饭时都不忘鼓着腮帮子,就像他曾在深林里头见过松鼠似。
处在下风夏意又哼声,问:“你还没摘好?”
景深笑,抱着树干上搁着捆嫩柳枝跃下地来,分半去夏意手上。
今日她穿着那条水绿色裙子,咳,他也穿着那身蟹殼青……
慈幼局里与他同住屋小兄弟,才来时浑身秽臭,听是没住处所,在庙里避雨时给人打……他不愿那般脏兮兮,哪怕给米店扛五六袋米他自己也不脏。
孟先生听他话,朗声大笑:“学院里遍地皆是能住地方,你想人住间房都是成。”
念书与干净房子,是年幼时夏先生最渴盼东西,于是他十岁那年就随孟先生进京城。
通都大邑,大千玩乐并未蒙夏先生眼去,同宿生宝饰绮绣也未萌慕艳意,自始至终都记着孟先生话,勤恳踏实,天子脚下矜贵子弟都知晓孟先生有这个好学生,大都与他交好。
原本众人眼中将来堪当重任大才却在秋闱前离京,此后十余年再未听闻过这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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