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昔种种,她忽然意识到,她恩师其实跟她样,辈子从没有过安全感和归属感,仅有东西,只能紧紧抓住。
四周黑茫茫片,念眉抱着那件戏服坐在与之共同生活二十年屋子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确信自己坚持没有错,只是也不得不佩服叶朝晖,那样识得人性弱点,轻而易举就利用乔凤颜另个执念攻破这个,诱使她临终前说出放弃剧团话。
乔凤颜去世,让南苑昆剧团陷入片愁云惨淡之中,不知是谁走漏消息,人人都知道枫塘剧院这块地将要出让且剧团将被收购,时间人心思动。
尽管如此,念眉还是为乔凤颜办个简单追悼会,挑最美照片,连同她骨灰,还有那套珍藏戏服安置在灵堂内。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桃花扇-余韵》
念眉跟夏安起收拾好乔凤颜遗物,带乔凤颜骨灰乘飞机飞回苏城。所幸这回没有再跟穆晋北在飞机上偶遇,他还有事要留下来与叶朝晖商议,而具体商议是什她已无从探究,最糟不过是如何宰割枫塘剧院和他们南苑昆剧团。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知道真要争斗起来,她远不是他们对手,可就这样放弃,却是亲者痛仇者快事情。
即使是已故乔凤颜也不会瞑目。
说是追悼会,其实除他们剧团内部以外几乎没有邀请其他人过来,那些曾经有同门之谊师兄弟姐妹们,大多许多年没有来往,生前就疏淡,身后更不比惊扰。
苏城文化局钱、李两位老师因为亲历乔凤颜去世时刻,追悼会自然是要来,令王海和念眉都没料到是,陈秘书长也亲自来。
乔凤
念眉在整理她遗物时候,发现直到临终前她仍在看折子戏剧本,那些实际上她已滚瓜烂熟念白和唱腔仍然划满各式各样线条和符号,两个老式笔记本做手抄和剪报做得满满当当。
昆曲是她辈子成就和骄傲,至死仍在苦心钻研,即使有那样段刻骨铭心却又求而不得感情,又岂是说放就能放?
她还收藏有件戏服,是唱《刺虎》时候穿红色喜服,做工极为考究。当年她穿这件戏服折取业内最高成就奖项,直小心珍藏留作纪念。
念眉也问过她剧团后台行头那多,为什偏偏还留套在家里,乔凤颜笑说这行当曾经最困难时候只剩半个昆班,行头还被把火烧掉,余下那些演员只能穿破衣烂衫唱曲要饭。
“至少咱们到时候落魄到沿街要饭,也还有件像样戏服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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