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公元八九四年九月二十五日。
这座连接关内外雄镇,在初秋阳光下,却显出片灰蒙蒙气派。城市街道上少有人影,连锦州旗营街道外往日最热闹茶馆,都是板门深锁。城头上面,只有镶白旗汉军副都统丰升阿亲领奉天盛字马步练军青色三角认旗在有气无力飘扬。
田庄台战之后,辽南七万拼凑起来野战主力崩溃。丰升阿带着他奉天盛字马步练军当先而逃,第颗鬼子炮弹可能还没落下,他们就已经转身狂奔,天夜万余人就逃到锦州。整个辽西走廊,就敞开在鬼子面前。田庄台败报随着丰升阿溃兵带过来,锦州城几万百姓顿时开始逃难,锦州最高行政长官副都统长顺几乎要挂印溜逃。还是被丰升阿强留下来,他麾下城守尉,参领,佐领却都跑个精光。长顺虽然勉强留在锦州城,但是却任何事儿都不管,全部权力交给丰升阿,自己在公馆里面烧香拜神发抖。
丰升阿盛字练军虽然营号里面有个盛字,但是和淮军精锐盛军是两回事儿。是以奉天旗营为骨干建立起来所谓练军。东北三省,奉天旗营风气最为近似北京旗营大爷,也是最不能战,还不如依克唐阿以吉林旗营为骨干建立起来练军还保有点诚朴能战老八旗遗风。这万余人被东北老百姓称为鸭蛋兵,意思是碰就破。除吃粮饷,耍威风,抽大烟,就再无半点本事。当初七万大军当中,算是能战毅军和吉林练军两支主力都败得那惨,还指望这些太爷能保住锦州?
万余盛字练军逃到锦州,果然就强占民房,掳掠粮草,欺行霸市,搞个不亦乐乎。世人都认为丰升阿遇战先逃,现在又不约束手下,骚扰地方。宋庆他们退下来,定要接访锦州,弹劾丰升阿!宋庆挂着钦差帮办大臣,依克唐阿挂着钦差会办大臣衔头,都是这个丰升阿顶头上司!
谁也没想到,丰升阿竟然稳稳呆在锦州城。宋庆和依克唐阿也曾气势汹汹带着戈什哈入城,却不知道丰升阿跟他们说什。两个挂钦差衔头大将竟然退出锦州,个驻到北宁,个驻到塔山,都不入锦州半步。丰升阿这个辽南诸军官衔最小带兵将领,竟然成中军态势,还有谣传他要接徐凡钦差总办大臣位置!甚至还有传得更邪乎,说丰升阿是奉太后老佛爷命令名正言顺溜逃,就是要辽南诸军打败仗,给主持战事皇上好看!
世事颠倒,莫过于此。盛字练军经此之后,更是得意洋洋加倍在锦州城作践,也不顾这是他们乡梓之地。对战事失望,加上招惹不起这些太爷,锦州百姓干脆就络绎不绝逃出城去投亲靠友,搞得这座关外雄镇几乎成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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