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向后缩缩,厌弃地盯着他发髻上丝带,虽说比金镶玉发冠朴实多;但那洁净、平整、白鹤般仪态,到底是道天堑。不是王侯,也应是世家。
少年蹲下来,他腰上别着把入门训剑,别孩子都没有剑,只他有,似乎证明他非同寻常地位。
他仔细地看看她脚上伤痕:“伤口很深,倒没伤到骨头。”
衡南眨巴着眼睛看他。
所以呢?
前面那些孩子正在向着某个目标赶,先到先得,赶不上拉倒那种。
她居然掉在队尾。
她自出生以来就是笼中之雀,学忸怩步态,步步生莲,以娇弱为美。谁赶过这长段路?以她体能,今日跑死在这里,也赶不上前队。
搬起枚石头,重重丢下山,砸进在山崖下水潭里,“咚”地水花,bao起。
“有人受伤吗?”
衡南知道自己刚才大概是又通灵。
只小手掐住她手臂,她看见三毛仰起头,惊惶不安眼睛,好像在晃着她,像在冬天跑步,听不到别声音,耳畔全是自己胸腔里心跳和放大无数倍呼吸。
……这段应当还是梦,她在派出所沙发上,没有雪原,也没有地方给她剧烈运动。
她感觉到三毛掐她,知道自己在通灵,但是却不足以醒来。
早上半梦半醒、听见外界声音,却在梦与梦之间来回挣扎感觉。
他也为难地看看她,清隽张脸,眉间点出英气。
“按考核规矩,所有弟子视同仁,不能给你处理。”
衡南扶着墙壁站起来,声音细细弱
本是泄愤之举,竟然引起前队注意。遥遥地,前面有个少年声音传来。
衡南默然,双眸黑得深沉。权贵之家培养伪君子之道,就是动动嘴皮。
“有人掉下去吗?”那声音越来越来越近,竟好像逆着人群走过来。
衡南慌乱片刻,当机立断,用石片在脚踝上重重划,坐在地上,大喊道:“受伤。”
她面前出现个十三四岁少年。
她还是跑着,呼吸着扎人冷气,肺里织出棉絮,嘴里含着腥甜,刺眼太阳像明晃晃探照灯,刺得她流泪,她拿手遮下。
前面有群人,都是小孩,集体往前疾步赶路,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服侍各异,丝绸红罗裙角紧挨着破拦裤子,底下是双踩着冻烂脚。头上同理。前个人还梳着玉质发冠,后面就是双边走边掐死虱子脏兮兮小手。
唯相同是,都在向前死命地走。
衡南低头看,自己穿件不合身绸裤,提起来看,赤脚踩双草履,小小脚丫冻得肿胀没知觉。
回头看看,后面是山上土路,大石块顶上覆着残雪,洞口生着野草,路上全是泥泞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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