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刚刚洗完澡,脱去浴袍,准备换衣裳。母亲在父亲面前脱去浴袍,在灯光下毫不介意地坦露着身体,并且专心地擦干自己身体。父亲看着她。
“你怎跟她说?”
父亲不回答。也许是不知该怎回答。
女人赤裸着身体,这儿那儿地挑选她要穿衣裳,神情无比坦然。她在个男人面前走来走去,仿佛仅仅因为是夏天,因为点儿也不冷,所以不需要穿衣裳。男人看着她,有些激动,但父亲知道那不完全是性欲,而是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毫无防范之心使他感动,使他惊叹,使他按捺不住地要以什方式表达这种感受,以某种形式确认和肯定这感受,以某种极端语言来响应她,使她和他都从白天谎言中倒戈反叛出来,从外面回到家中,从陌生平安回到自由平安里来。而这时,那极端语言就是性,只能是性,虽然这语言仍然显得非常不够……
父亲似乎刚刚发现,母亲已经老,她有点儿老,正朝向老年走去,她在发胖,腰粗,肚腹沉重,岁月使她不那漂亮。你还爱她吗?如果她已经不再年青不再那性感,你还爱她吗?当然,毫无疑问。为什?父亲从来没有试图回答过这样问题。只有父亲他自己知道,他曾与个年轻女人互相迷恋过,那个女人,比母亲年轻也比母亲漂亮,没有哪点儿不如母亲,父亲借口出差到她那儿去住过……那个女人要他作出选择,选择个,“你应该有点儿男子汉气概,到底你最爱是谁?是还是别人……”这件事没人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世上有这样事,过去有过,现在和将来还会有,男人或者女人都
说你把个男同学给你信交给老师,是吗?”
“是,”T说,“交。交给革委会。”
“为什?”
“为什?你知道他都写些什?无耻,都说不出口。”
“可这来他可麻烦。他在别人面前没法抬头。”
T低头很久不语。然后说:“只要他改,就还是好孩子,不是吗爸爸?”
“是。是。照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父亲想,事实上未必这简单,知道这件事人会永远记住这件事,也许有人永远要提起这件事让那个叫作L孩子难堪,将来也许有人会用这件事来攻击他,攻击那个叫L人。再说,要那个男孩子改掉什呢?改掉性欲还是改掉爱欲?如果他不得不改掉什话;那他改掉不可能是别。他改掉必定是诚实,是坦率,是对别人信任,学会隐瞒,把自己掩盖起来,学会是对所有人防范。
父亲时无话可说,带着迷惑回到卧室,呆呆地坐着,想。
“你跟她说?”母亲进来。
父袭“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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