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方祇不知道搬多少趟,再下来时,发现白墨两手拽着葱,正往门里拖。他显然没什力气,葱都是成捆栓住,拖在地上会散开。卖葱汉子大概是因为疲惫,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能搬别动,站边儿上去。”
白墨充耳不闻,仍然心意地拖着葱。可惜草绳不堪重负,葱捆还是散。他便慢吞吞地蹲下
墨,心说要不是你,今年账上还能好看点儿。不过这个念头只是转,他倒也并没有生气或者后悔什。
老富问岳方祇店里有没有雇帮工打算。给白墨打点滴老护士郑阿姨,说自己有个侄子从农村过来,想找个地方干活儿。只是因为没学历,这事儿直都没着落。老富虽然人絮叨,对岳方祇收留白墨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本性还是个热心肠好人。
岳方祇说再说吧,暂时还能忙得过来。其实他也知道这累不是个长久之计。他早上四点多钟起,晚上九十点钟睡,个人干几个人活儿,忙起来脚都沾不着地。幸而他原来是搞体育出身,有个好身板,不然换别人早就趴下。可是这些年经事太多,生活又辛苦,其实岳方祇能感觉到自己不复少年时那健朗。
他爷爷奶奶年轻时就是干体力活儿,后来年纪也没有很大,早早就身关节病。那似乎也是他未来。靠力气吃饭小老百姓往往都逃不脱这条路。年轻时累死累活地赚钱,老把赚得钱送给医院还未必能够。又生养堆儿女,个个像是前世冤家,专等这辈子上门来讨债。有儿女出息但不孝顺,有儿女孝顺但不出息,总之各家有各家难念经。也有享着儿女福,可那都是极少数幸运儿。
岳方祇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等好运气。他也不像旁男人,门心思就是娶老婆生孩子。结婚在他眼里就是把两个毫不相干人硬绑在处,类似关上笼门斗鸡,打得鸡飞狗跳,落得地鸡毛。
何况他对那方面好像也挺冷淡。早年身力气都用在跟人打架上,到现在更是清心寡欲到极点——天到晚干活儿,累都累死,根本没那个心思。真娶老婆,保不齐两天半就得离婚。
念及此,岳方祇便很匪夷所思地瞄眼老富,不懂对方那十数年如日对女人热忱是从哪里来。兴许是羊肉吃多。他心不在焉地想,也没别理由。
吃完饭,岳方祇就带着白墨告辞。
街上停着不少卖秋菜大卡车。有大葱,也有白菜土豆。岳方祇只看葱。最后挑中家,讨价还价,要两千斤。
卡车没走胡同,而是顺着街上个门洞进后院儿,岳方祇找个力工,加上卖葱汉子,三个人起往楼顶搬葱。五层楼说高不高,架不住葱多,来回,也能把人累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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