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堪称救场行为,这段表演里他已经做五六次。
何耀东还跟往常样沉浸在自己情绪里。说到动情处,他下站起来,猛地把酒杯砸到地上,碎片四溅,有片差点擦过庄景脸,把庄景吓跳。
何耀东痛苦地咆哮:“曾经是个锦衣玉食王爷啊!大清国完,他们就把切都拿走,凭什?现在只是想把原来就有切拿回来,有错吗?”
庄景站起来,与他比肩而立,直视他眼睛沉声问:“那就能认贼作父吗?”
那多年过去,他颦笑,喜嗔,永远隽刻在年少回忆中,带着粉墨明艳动人颜色。
浑身血液回流到心口,又困在那狭窄三寸之地,几番涨落,无法平静。
台上戏却还在演着。
王元红早已进入院子,也回忆完与绍祺相知相交年月,终于还是到亮明今天目时候。
他质问绍祺为何要和日本人来往,难道真得丢中国人骨气?
庄景身穿白色长衫,染回黑发,只素净着张脸,就如皎皎明珠样夺目。
特别是那双形状姣好眼睛,不像以前总是副木愣愣样子,而是沉淀复杂难明情绪,又天然带段风流。
短短两三个镜头,他就让人全心地相信他角色——王元红,这个在天桥上讨生活,历遍世态炎凉却不改赤子之心民国曲艺人。
台下已经准备好要发笑观众早都愣住,甚至有人不敢相信地问:“这人真是庄景吗?”
可很快,连窃窃私语声都没有,大家全都专心看戏。
绍祺自然有许多难言之隐,却偏偏只能对此生唯知己撒谎。
何耀东说完本该有台词,仰头闷下杯酒,又哭又笑:“啊,爱国,可是国爱吗?!”
庄景秒出戏。
就连他也知道这是老舍先生《茶馆》里句子,竟然就被何耀东拿来加戏,可加在这里太过突兀,感情不连续。
好在庄景有几十年舞台表演经验,向来以稳字著称,还是妥妥地用自己反应拉回节奏。
金竑目光无法从舞台离开,就像他从前目光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离开样。
回忆如同昨日样鲜活。红墙下少年穿月白长衫,将把扇子珍重地展开,眼睛比珍珠还亮,两个很浅酒窝露出来:“庄瓃,这名字真好听。”
那时候金竑自己年纪也不大,忍下心头喜意,做出副老成模样:“璟,玉之光彩也。觉得很适合你。”
少年要行礼谢恩,金竑破功,把扶起他:“小五儿,你和就别客气。”
他手触碰到少年削瘦修长身体,心忽然涨很满,就像有只云雀儿在五脏六腑里活蹦乱跳,急欲冲出桎梏,飞到青烟白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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