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升入大学四年级的三个月前,在新学期迫近的时候,广志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突然造访医院。
“最近我要搬出京都的宿舍,到这边租公寓住了。位置基本已经定下了,没什么问题。”
广志不等丹下问起,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在校期间已经通过了司法考试,经过从明年春天开始为期两年的实习期,接下来就准备在横滨市内找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因为广志找的山手区那边的公寓离自己家非常近,当天晚上他就帮着送了行李过去,结果发现广志带着一位素未谋面的女性。
“我们俩准备要结婚了。”
都是因他的父亲而起。广志试探性地抬眼与丹下对视,然后又一脸愧疚地垂下了头。
这个举动令丹下无名火起:“连你也觉得我的工作很丢人吗?”
不知为何,丹下的脑中突然闪过了死去父亲的面容。广志惊讶地仰起脸,接着又马上把头低下,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丹下的心情却没有就此平静。
“现在你能过上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过得比其他人都还要奢侈,你还想怎么样?知不知道我都是以什么心情来……为了你们,我到底是怎么——”
丹下竟无法控制语言了一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呢?又是在对谁、为了什么而发脾气呢?广志的肩膀抖个不停,只能小声嚅嗫着“对不起”。
小百合脸上绽放的笑容,仿佛在说广志之前已经打过招呼,甚至已经介绍她们认识了一样。
“初次见面,我叫小希香
当天晚上,广志躺在床上边哭边说:“我也曾经想当个医生的。”不是想当,而是曾经想当。小百合告诉丹下他是这样对自己讲的。
父子俩原本交流就不多,从那以后,彼此之间说话的机会更是锐减。学校的欺凌行为很快便收敛下来,广志却又迅速进入了叛逆期。升入初中后,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抛给丹下了。
因为不愿接受家里给的零花钱,上了高中后广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开始自作主张去打零工,就连要考的大学也是一个人决定的。对于他的专业,丹下心中并不抱什么期待,而广志果然也没有丝毫选择医科的意思。只是当广志顺利考中了京都大学法学部并理所当然地搬去住宿舍的那天,丹下还是出乎意料地感到心上开了个小洞。
随后,小百合就检查出了胆管癌。虽然万幸发现时尚在早期,手术也非常成功,然而术前术后的并发症还是导致了自律神经失调,眼见着小百合整个人陷入了抑郁。
广志偶尔会打电话回来说“下个假期我肯定回家”,以此给小百合打气。然而这也只能让她在接电话后的几天内勉勉强强恢复点精神,之后马上就又陷入黑暗之中,小百合脸上那一点点生气也随之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