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维正手指拈着轻飘飘酒杯,那细瓷摩挲着手掌里硬茧,已觉不出疼。
“今非昔比。”他说。
“儿子明白。”柳重明取过酒壶,给两人各斟杯,“父亲,夜色深,饮罢这杯,回去。”
他放下酒壶,移开手时,看见白陶壶把手上刻着两个字——酣宴。
场酣宴,主客尽欢,繁华散去,徒留寂寥。
罢。
水榭飞檐投下影子遮住他苦笑,喉中哽咽与酒同咽下,他知道儿子在等着他回答,却无法承诺什。
坐在这里,早已不是那个少不经事小世子阿正,不过是副空壳而已。
“重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今夜话,你知知即可。年后去大理寺,便不要摆着世子架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
余光里,他能看见儿子挺拔身形松下去,像是对自己回答无比失望。
间就已经停止。
这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样子,倒是像足他从前,激得他鼻腔中酸涩难当。
他们年轻时候,又何尝没有想过搏风击浪,除尘布新。他们也确做到,推着那人往直前。
在太子登基继位前夜,他们还曾喜气洋洋地喝酒相庆。
那时,他们以为距离理想只有步之遥,那不单单是物阜民丰理想,还有个家承诺,他以为到明天,他就能和那人携手同老。
他狠狠心,继续说道:“和你娘对你们无所求,只希望你们笃实好学,洁身守道,无愧朝廷君恩,便可告慰先人。”
“柳家积恩数年,看来根基深厚,却也如履薄冰,你每步都关乎柳家未来,不可妄动。”
柳重明安静坐片刻,几次想起身走,又满腹不甘。面前酒杯被斟满,他口饮下,又满,又喝杯。
这酒是从前没有尝过味道,初入口中香醇,咽下之后,舌尖上又泛着久久不去苦和涩。
“爹,”他轻声问:“听说,柳家先人与白家样,是武将出身,征战沙场开疆拓土,才得封安定侯,他们当年奋勇热血呢?”
却不知道,这步将是天堑之隔,再也迈不过去。
其实早该想到,他柳家根基深厚,又有白家为盾,而那人力统帅三营,他们无论是谁,都足以称为皇上心头大患,又怎可能允许他们在起呢?
圣旨确等到,却是与他素未谋面唐喜玉,皇后娘家人,皇上更放得下心。
不敢去看那人脸,只低头接下圣旨,那是他此生最懦弱时候,也是余生里午夜辗转噩梦。
他不止次地想,如果当初碎圣旨,跟那人天涯海角去,又会怎样?可那毕竟只是幻想罢,他担着柳家,任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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