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忘不,在兄长怕他生出心魔、偷偷告诉他进阵口令,放他去诛魔道时候,颜怀舟已经连骂都骂不出声样子。伏魔阵里万道剑气穿心而过次,他便发出声压抑低吼,痛得整个身子都蜷缩成虾米。
颜怀舟少时爱穿白衣,平日里最爱干净,鞋子沾上半点灰尘都要跳脚,而当他在诛魔道里再望见他时候,他连身上衣衫都早已辩不清颜色。
那天,自己就躲在断崖后头,也是像现在这般,死死盯住他身影,直到再也稳不住身子跪坐在地上,无声用双手盖住脸。满手都是滚滚热泪——在自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生里,第次,尝到眼泪滋味。
这世上谁都可以说颜怀舟不好,只有他没有资格。颜怀舟没有道理敬他、爱他、护着他、相信他,无论在何种境遇之下,从来也不曾有半分亏欠于他。
幕幕往事正与现实逐渐重合在起,钟凌捂住胸口,渐渐听不到外界传来所有声音。
他将颤抖手指藏于袖中时候,回到那日,他执拗在雪中站成棵雾凇。
四肢百骸没有处是不痛,浑浑噩噩间,钟凌难以自抑想起当年。
他想起向从未曾斥责过他半句父亲勃然大怒,想起最为疼爱他兄长看他喷出口黑血后悚然大惊,还有他第次违背师门禁令,偷偷摸上诛魔道想再看颜怀舟最后眼万劫不复。
为着那天剧烈争执,父亲让他禁足静心,罚他日日抄经自省,但时至今日,当初感受依然清晰篆刻在他心上。
不周山云海生辉,殿宇庄严,他就站在铺满霜雪道路尽头,盯着那古拙鎏金匾额之上“正道”二字发怔。那两个字雄浑有力,神光永盛,每每潋潋流转,都足以刺得他眼睛生疼。
若是他在颜怀舟说要与他同行时候能忍得下那刹心动和渴望;若是他答应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在那些日子里,这句话他又何止抄过千千万万遍,终于在他亲眼见到颜怀舟周身都缚着粗重锁链、凄凄惨惨被悬吊在伏魔阵中时候,化作满纸荒唐。
人人都说他自小懂事,从来不曾行差踏错过半步,他也直都做很好。他知道自己本就应该应该懂礼数,知进退,明对错,辨是非,心修行,除魔卫道。
他也曾自认清醒,他也曾奋力挣扎,他曾也尝试过不动妄念。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颜怀舟。
是飞扬桀骜却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少年,是恨得他让牙痒痒又逗他笑出声小师弟,是他在生死关头也可以放心交托后背。他总是肯把双好看桃花眼弯成天边月,故意拖长声音跟他讲:阿凌,你笑笑,直陪着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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