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讥笑了一声,忽道:“哦,对了,爹知道为何这些年,万姝儿一个孩子都没留下来吗?”
“我告诉你一件事,先前汴京府审过了万姝儿的心腹王
哪里还能扇得到年轻力壮的儿子?
贺顾一把抓住了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腕,那手腕皮肤已然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气力也十分虚浮。
贺顾道:“怎么,多日不见,爹一上来就要打人不成?”
贺南丰浑浊的眼眸盯着他一瞬不错,嘴唇喏喏了半天,才嗓音干哑的斥道:“你这个不肖子孙……”
贺顾笑了笑,道:“爹倒是说说,我怎么就不孝了?”
也是贺老侯爷的元配结发之妻,当初言大小姐病逝,说白了都是被他气的,又给他生儿育女熬虚了身子,这都未见他掉一滴泪,如今却为了万姝儿这样自作孽、咎由自取落得今日下场的罪妇大哭特哭,实在是伦常尽丧,毫无良知。
若说原来贺诚还对万姝儿是他养母这事,多多少少对她留下几分情谊,但自知道了他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以后,那点微弱的情谊也就灰飞烟灭了。
这些年来贺诚因为一眼残疾所受的委屈和苦楚,倒也没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但因着盲了一眼,得知进入国子监读书被拒时,那份多年苦读要付之一炬的茫然无措的痛苦,却实在叫贺诚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万姝儿。
自那以后,他也再不曾动过去看贺老侯爷的心思了。
贺顾知道了这些,倒也并不意外——
许是太激动,贺南丰的肩膀微微发起了颤,声音也不太平稳。
“你……你苛待亲父,为父在这里大半年,你也没来见过为父一面,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你不来也就罢了,还不许诚儿、容儿来见为父,你是存心要让为父晚景凄凉孤独、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你……为父真是白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
贺顾淡淡道:“哦,那爹倒是误会我了,我可没有拦着诚弟容妹不让他们来见你,好叫爹知道,他们都来过,只是人到院子门口了,恰好听见爹在里面给万姝儿号丧,实在不好打扰,所以就各自回去了。”
贺南丰闻言愣了愣,半晌眼睛微微睁大,嘴也愣愣的张着,一副愣怔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贺顾道:“爹心尖上的人既然只有万姝儿一个,倒也不必惦记我们这些非你心爱之人生下的不肖子孙,来不来看你吧?”
他早已不再对贺南丰抱有什么期待。
叫下人打开后院大门,贺顾刚一迈进门,看见的就是蹲在墙角不知正在看什么的贺老侯爷。
只是短短一年,他的背影却已然佝偻了许多。
贺南丰听见动静,背脊先是顿了顿,然后便“腾”的一下站起来转过身,两步走到贺顾面前,抬手便要扇他耳光。
可他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