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看着她,这个自小伴在她身边姑娘此刻因她而泪盈于睫,她穿着丝质良好长袍,头发上滴水里有洋货昂贵香味,指甲打磨得十分圆润,连蔻丹都是时兴洋瓶子装。可她望着风华最盛她,总想起当初那个穿碎花衣,梳小辫儿小姑娘,懒洋洋地自床那头翻过来,偎着她撒娇,说:“十十,今儿你再帮打桶水,好不好?”
她总是说好。
可令她难过是,她对她说几千几万回好,却不能回回都对她说好。
这几日,她时常在想,为何自己吻住宋十九,对她做毫无意义承诺,而当初对阿音没有。她愿意以命来弥补自己过错,却不肯给阿音个如同十九般吻。
直到今时今日面对阿音崩溃,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习惯承担自己,亦有无能为力,难以负重,甚至想要放弃刻。
十九好,因着你未跟从前清算完。”
不是这样,她明白,但她怕极李十对她怜悯,恨极李十瞒着她次次将自己置入险境,害怕同憎恨将她打得慌不择路,令她口不择言地想向李十讨个反驳。
若是她否认,她便原谅她。
但李十没有,她眉头在阿音提起宋十九时抬抬,而后便陷入死水样沉寂里。
阿音仰起头,嘲讽至极地笑两声,嗓子却温柔得似情人呢喃:“可是李十,你欠,就这点儿吗?”
“该如何还你呢?”她望着阿音滴落水渍,低声问。
阿音怔,难以置信地望着李十,她猝不及防地感觉到李十退却,但她不能让她退却,哪怕绑也要绑在起。阿音抽/动通红鼻头,咬牙望着她:“你知道,不是吗?”
李十怔住,缓慢地低下头,将嘴角抿抿,又放开,随即抬起右手,抚上自己领口,干脆而迅速地自上而下解纽扣。
她闷头解衣动作仍旧闲散又漂亮,同阿音梦里见没什两样。
阿音却笑,她将迷离泪眼从李十脸上扫
她侧脸望着她,泪眼朦胧。
“你十五岁那年腿断,把你从雪山上背下来,背整整宿,你好,却落下风湿病根子,将养两三年还未好得完全。”
“你十七岁那年中毒,熬整六个日夜灌你药,面哭面骂,死活将你王八命抢回来。你醒来那日烧昏头,自床上跌下去,至今后脑仍有指甲大窝。”
“还有,还有……”她哽咽到难以成句,哭得眼泪簌簌往下掉,她抬手咬住弯曲食指,却仍旧止不住汹涌而至委屈,她望着李十,恨声说:“这桩桩件件,乐意,你管不着!给你你也别想还。”
“你若是,”她泣道,“你若是要还,你便将十来岁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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