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便是小半个月,阿音领着阿罗在周遭玩个遍,乌篷船摇江南水乡,千山坠落湖心岛屿,捏腔转调苏州评弹,同秦淮绝艳琵琶小调。阿音再迈入院门时胖小圈儿,莲藕似胳膊被金线勾袖口箍着,倒更显出旖旎风韵。
阿罗脸仿佛被晒得适应些,不似从前那样苍白,隐隐约约有些粉色。
二人进院子时涂老幺刚买只老母鸡,正挣脱绳索在院子里乱窜,见着来人,他停下捉鸡动作,甚是诧异地惊呼声,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回来啦!”
若说没心没肺好友,通常是令人烦恼,可也有他独特功用,好比涂老幺这声“回来”,不见外得好似阿音仅仅是出门遛个弯儿。
阿音瞥他眼,动动脖子算打过招呼,再抬头时李十拿着拧好麻绳出来,另手湿哒哒,刚刚洗过,滴着晶莹水珠子。
她在底下书两个小字:安好。
她以千三百七十六个愿望,换阿音安好。
如今她要走,也没什别话赠她,也只这两个字罢。
阿音想伸手将信揉,五指张开愣是舍不
得合拢,于是捧着信纸哭得塌糊涂。
下来,雨打芭蕉晕在纸张上。
阿音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只咒骂句:“她大爷……”
那上头有小姑娘狗爬似字迹,写得又大又嚣张——阿音欠李十壹仟叁佰柒拾陆桶水。
温热泪花里有个扎头绳姑娘趴在床上写字,同立在旁人商量:“昨儿两桶,加上,是不是?”
“是。”纤长李十靠在床边,无意识地摩挲手上茧子。
她望着阿音,抿唇淡淡笑,也是说:“回来。”
所有阿音预想过尴尬和嫌隙在这三个字里烟消云散,李十头回给她搬台阶,配上手上水珠子和麻绳,将话熨得更加日常,家人似。
阿罗唬跳,忙问她怎。
阿音哭丧着脸,咬紧牙根,仿佛咬是李十肉:“杀千刀,姑奶奶……走不成。”
阿罗静静望着她,未几将嘴角提,想要令车夫转头。
阿音拽住她袖子,抹把脸,抽抽搭搭说:“别。”
“玩几日再回去。”她哽咽道。
阿音签下字,笑得颠倒黑白:“你可是有大福气。”
她懒怠得很,有成千上万个借口诓李十替她打水砍柴,她那时信口胡诌,说桶水换个愿望,往后等她发达,请李十来讨,什花雕酒荷叶鸡,想吃多少吃多少。
几年零零散散积攒下来,竟这样多,她怕自己家当全给输掉,还偷工减料地省五六百桶。
阿音回过神来,见歪歪扭扭字迹下面,有娟秀两个字,墨迹有些年头,不是最近添上去。
是李十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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