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阿罗同她说令蘅,说黄泉,说泰山府,于她来说也只当是抛在记忆深处过往,好比说此刻若爹娘忽然出现,对她说,十,你今年二十八,她便也只能“唔”声,心里想,原来是二十八,不是二十七,也不是二十九。
原来是令蘅,不是令竖,也不是令撇令捺。
她眨眼笑笑,将宋十九手翻过来,在动作间隙里叹极微小口气。
好在她握着这个人同她样,不晓得什来路,也不记得丝毫过往,她在她手里长大,能被李十瞧见清晰而完整生命线,她除李十,什也没有,也没有地方可去。她依附让李十有前所未有安全感,有可控,具象,归属感。
她抬眼,想要好好瞧瞧面前姑娘,却见宋十九望着她右脸发怔。
阿罗,将宋十九领回屋。
凉夜似块巨大软布,将所有惊心动魄遮盖得不露分毫。李十洗过澡,见换寝衣宋十九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沿,望着台灯光影发呆。
李十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也未急着说话,只抬手看眼自己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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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此时完好如初,肌理细腻得似用羊奶铺层,此刻她浑身上下点子伤痕也无,可方才撕心裂肺痛楚还有余震,在她筋骨间拉扯,群蚁啃骨样难受。
她克制地睁着双漂亮眼睛,里头闪动着微弱星芒。
宋十九因李十动作挪挪视线,对上李十双眼,又低下头去,睫毛垂,挡住微红眼圈。
“怎?”李十紧张起来,探下脖颈勾头看她。
宋十九将含着晶莹眼波颤,抿住嘴摇摇头。未等李十说话,宋十九纤细双臂便环住她脖颈,她将脸颊同李十轻轻蹭,而后靠在她肩头,轻声说:“后怕。”
她实在很不想哭,可眼睛闭烫烫泪珠子便盈上来,她想起方才在洞里李十脸上可怖划痕,手腕上汩汩成流鲜血,
虚化目光中出现只柔嫩手,抚摸上她手背,拇指按着圈下下缓慢地揉捏,酸胀痛感退却小半,酥麻暖意进攻小步。
李十反手将宋十九手扣住,交缠十指放到膝盖上,过会又抽出来,捏捏她软绵绵虎口。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要拖着疲乏不堪身体做这些无聊动作,她好像在安抚宋十九,又好似是在借宋十九安抚自己。
她其实是个活得不大有目性人,也活得没有什归属感,她不长却跌宕生总在抛弃,总在忘记,忘记爹娘模样,忘记师父酒香,也忘记阿音初见她时,究竟叫是姐姐还是妹妹。
她连自己年纪都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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