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
阿音蹙眉,同阿罗眼神儿对,又极快地转开,仍旧是不走心妖娇轻狂,噙着笑问:“怎?”
两个字过于随性,也过于生疏,好似阿罗要过问她行踪,还应先寻个冠冕堂皇由头。
阿罗垂下眼帘,望着捻着书皮手,胸腔静静沉,声音仍旧很轻:“别见他。”
这样半命令话式她在泰山府时常说,可对象从未是阿音。
阿音显而易见地愣住,她别开脸,看向洞开窗户,木窗被风打得歪歪斜斜,不堪击地敲击着墙面,她动动鞋根儿,还未有动作,便听“啪”声脆响,两扇木窗被凭空关上,将不安分晚风排距在外。
香风浮动,阿音坐到书桌侧边太师椅上,身子仍旧歪扭扭,发髻丝不苟,连眉头亦点子没晕,唯独脸蛋粉嫩嫩,从冬日里生出春意。
她将帕子在食指上绕啊绕,神思倦倦地望着阿罗侧脸。
若人有字灵附着,阿罗应当是个隶书“静”字,时间长河赋予她不急不躁眉眼,同温温脉脉眼神,她鼻端呼吸,和嘴唇吞吐,都是柔软而干燥,尤其是她爱穿黑袍子,纤细躯体便成中正字架,苍白面庞和手腕是宣纸留白。
只可惜,阿音性子毛躁,自小练不端正,恰是这个“静”字。
阿罗终于翻完几页书,将头抬起来看向阿音。才刚刚纳入她脸,睫毛便迫不及待地合拢,飞快地眨两下。
乍然声响将阿音吓得肩头抖,下意识地转头去瞧阿罗。阿罗柔软而清淡地抿着唇,低头看不清表情,肩上还有方才隔空关窗时未散气场。
阿罗曾说,她在人间有束魂令,轻易使不出法术,方才之举,大抵便是阎王之怒。
阿音轻轻地抽抽鼻子,心里头有个声音在说,瞧,哪怕她外表与常人无异,到底还是万鬼之王,同咱们要伸手关窗凡人,到底不样。
阿音开始不合时宜地走神,她开始想,若她也是个神啊仙,该怎样瞧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小老百姓呢?是个任踩任踏蝼蚁呢,还是个随手把玩玩意儿。
若阿罗是个凡人,她怒气来自何处,自己最清楚不过,兴许还会调笑她声掉进醋缸子,可判魂令鬼阎罗大人,怒气里有没有丁点儿上位者被冒犯威严,她还不大晓得。
她想起从前把玩过西洋相机,“咔嚓”声,便能将宛转声色留住。
她不确定自己动作是否有相似意味,但她开始觉得久违。
她仿佛许久许久没有见过阿音,从前亲密似场梦境,沉在梦里不愿醒只有自己。
“十十九呢?”阿音先出声儿,出声前清清嗓子。
阿罗将书合上,却未回答她问题,只轻声道:“你见阿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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