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眼里头终于有些闪烁东西,渺渺微光,寂寂寥寥。
想,也许阿清还有些支离破碎记忆,否则为什她女儿偏偏叫阿音。
阿音,阿隐。钟情易,隐情难,清水易,清心难。
将师父葬在九如山下,而后携着阿音回四九城。
四九城里同阿音起支个烟摊儿,阿音装烟丝很利索,时常笑说,这怕不是祖传手艺。
师父干笑声,说,鬼缠婚。
后来她才晓得,原是月前下墓时,摸几个棺材,那墓竟是千年老墓。家人葬处,老爷夫人并着个英年早逝儿子,都交待在火里。老爷夫人瞧上师父,要拉她给少爷结冥婚,便留下她随身戴玉佩,结个生死印,七七四十九日,便要缠她做鬼,入墓完婚。
冥婚?看眼师父。
师父默会子才道,自然是未成。
她师姐,她惊才绝艳师姐阿清,抽自身魂三魄,以毕生所学捏作鬼傀儡,送入坟冢里,将阿隐生死印换回来。
个长长故事。
她说,阿清是她师姐,亦是师公最得意门生,分金定穴,捏诀念咒,无不通,更因着身姿不凡,眉目如画,是等惊才绝艳。
倒斗摸棺行当,甚少收姑娘,因着阴气重,恐鬼魅缠身,故而师门里就只她们两个。她同阿清与和阿音样,同吃同住,情同姊妹。阿清人如其名,清冷如玉,不爱言语亦不爱笑,事事妥帖,处处周全。只是每回下墓归来,总要绕道去西山铺子里打壶酒,偷偷递给阿隐喝。
阿隐便是师父,钟隐。
师公是爷们,到底不大方便管教她们,只偶然在被褥里翻到未散酒气,而后令阿隐去挑三十担水。
烟摊儿在南三十条胡同
阿清天人之姿,拿阿清换阿隐,人家自然喜不自胜。
只是傀儡之术,蒙蔽时,未过多久便漏陷,老爷夫人大怒,打散阿清魂三魄,三魄分属爱、恶、欲。
而那魂,叫做爽灵,掌人之聪明机敏。
余下故事,师父没有说,但全然明白。
没聪慧,她成傻婆娘。没爱欲,她不记得师父。
三十担里,仅有十担参差不齐,井水撒小半,余下二十担整整齐齐,瞧便知挑水人功夫好下盘稳,身姿端正似青竹。
师公自然瞧出来,整个师门人都瞧出来,可谁也没有说。
变故来得十分细小,比师父叙述时表情还要难以捕捉些。起初只是阿隐三天两头地起烧,后来渐渐说胡话,再过三两日,夜里起来坐在镜前,披着红艳艳盖头,咿咿呀呀地吊起嗓子。
阿清慌神,去请师公,师公瞧半晌,又摸把阿隐动脉,说不中用。
问师父,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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