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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来蹊跷,从顺天府回来消息,官厅涨水,冲垮门头沟好些村落,死好些人。
又过三四日,大雨终于是散。
春季花还没开完,便在大雨中纷纷落地。
傅元青身体是好些,便挣扎起来,方泾劝不听,只好为他着服。
百里时道:“愿闻其详。”
“朕与阿父论道。朕说人命其实如草芥,很多时候,命不过是灾荒时块饼、病重时碗汤药,路遇饿殍时施舍碗粥……死时无人知晓,入泥泞,作浮萍。”少帝道,“可傅元青说不是。他说人命不分贵贱。命贵命贱不过念之间。父母爱子,以其命为无价之宝——灾荒中最后块饼、病重时碗汤、施舍碗粥,摇尾乞怜换来是最在乎人活下去,哪怕多活刻……便是世间碾入尘埃之人,也有要守护宝贵性命。”
“故而,条人命,至于旁人是草芥,至于己身则是无上珍宝。因此不可不说,人命万般珍贵,只看待它之人是谁。天子爱民,如父母爱其子,以仁善之心待民,以君父之心待民,则可成国。”
百里时时听愣,道:“傅掌印有大胸襟。”
“朕做不君父。”少帝道,“朕心里早有无上珍宝,做不天下仁君。”
少帝是有先见之明。
傅元青身体早就亏空,雨还未停,汹涌病已经涌上来,高烧远比上次来得更急。晚上方泾把百里时找回来,才算是终于对症下药。
便是百里时开方时候也面容凝重。
“他经不起这些。”百里时去养心殿回话时候道。
外面雨没停过,直下着,空气中飞散着潮雾,前几日开出海棠花落在水洼中,飘散开来。
院子里水缸水满将溢。
傅元青看眼紧闭偏房房门,问方泾:“陈景未归,是第几日。”
方泾垂着
百里时微怔。
少帝手中积窝浅水,那误入海棠花瓣在其中打着旋儿。
他缓缓捏紧拳头。
花瓣就被他牢牢攒在掌心。
“你问朕,朽木之身活着有何种意义。”少帝又道,“傅元青入掖庭,此生便属帝王所有。他活着,于朕便是最大意义。”
“待大荒玉经行完,兴许会好些,只是……”百里时对靠在廊下看雨人说,“心已死,光是躯壳活着,又有什意义?”
少帝伸手到屋檐下,从房檐上落下来雨滴落在他手掌心,有片海棠花瓣也夹杂在其中。
“阿父陪朕许多年。从朕年幼时,就只有他,唯有他……朕知道是绝不会害朕、绝不会弃朕而去之人。你知道为什吗?”少帝问。
“因为傅掌印恪尽职守,有君子之德。”
少帝笑笑:“满朝文臣都是孔子门生,你不能说他们没有君子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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