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死寂,想是已经打定主意。音楼起初还浑浑噩噩,到现在才切实感受到末日恐慌。真走投无路时,没有什舍不下。所谓对食,就是太监宫女搭伙过日子。虽然没有实质内容,但对外形同夫妻,跟就是辈子事。内廷女子能选择路不多,些有权有势太监膨胀到定程度,最底层宫女已经满足不他们畸形自尊,于是就把触手伸向有封号低等宫妃。皇帝呢,则因为太过依赖那些宦官,加之女人众多顾不过来,即便是有耳闻,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追究。
配给太监,但凡有些傲骨谁愿意?真要相安无事倒罢,岂不知越是高官厚爵,反倒比外头寻常男人更厉害。早年曾经发生过执事太监虐杀对食事,皇帝听说后不过赏二十板子,轻描淡写就把案子结。李美人要是自投罗网,岂不是
天女户”。这种荣耀世袭罔替,下任皇帝会对其家人给予优恤,以表彰她们“委身蹈义”。
究竟死与不死,没人说得准,得看运气。音楼放下茶盏道:“如果命大,出家或是守陵,还能有线生机。”
李美人缓缓摇头,“只怕轮不着咱们,太祖皇帝驾崩,殉葬者百二十人之众。成宗皇帝少些,也有四十余人。后来皇帝多则七八十,少则五六十,到如今成惯例。你算算,乾西五所里有多少人?加上那些御幸却未有子女,加起来恰好够数。”
够数,个也别想逃。朝天女人数无定员,般是往多添,没有削减道理。她抬眼看檐外飞雨,鼻子有些发酸,“们倒罢,承过幸妃嫔也逃不脱,真是可悲。”
“你还有心思同情别人?咱们守着清白身子殉葬,细想起来谁更可悲?”李美人抚抚褙子上摘枝团花,缓步踱到门前,“音楼,眼下能救咱们,只有司礼监那帮阉竖。”
说起司礼监,足以叫人闻风丧胆。当初成宗皇帝重用宦官挟制朝中大臣,无非是出于相互制衡考虑。谁知后世帝王效仿之余发扬光大,到现在成立缉事衙门,提督太监甚至代皇帝批红,手把持朝政。像这种嫔妃殉葬事,自然也在司礼监管辖范围之内。
音楼怔怔望着她,“你有什打算?”
李美人似有些难堪,踅过身道:“记得曾和你提起过秉笔太监闫荪琅,你还记不记得?眼下皇上病势汹汹,有门道早就活动开。咱们在后宫无依无傍,还有什逃命方儿?等到诏书下来,切就都晚。”
音楼骇然:“你要去和那个太监谈条件吗?这会儿去,正中他下怀。”
李美人凄恻笑,“在宫里孑然身,还有什?无非要做他对食,也认。比起死来,孰轻孰重,压根儿用不着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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