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虞老夫人已是满头白发,比起当年,这张脸明显已苍老许多,侯夫人免不得又想起十几年前那个晚上。
母亲将她拉到床前,将她手,盖在椋哥儿那只小手上,痛声同她道,“你睁开眼睛看眼他,丧子之痛苦,丧母之痛又何其不苦,他还是个孩子啊。”
侯夫人终于睁开眼睛。
可就是
侯夫人说没错,自己是见不得她比自己过得好。
道理她懂,可偏偏就拗不过心头那股气。
凭什呢?
她原本就不比任何人差啊……
***
如今见虞老夫人也当着大伙儿面,竟也维护老二,撵起自个儿,心头顿时凉。
二话不说,连把伞都没拿,转过头就扎进雨雾底下,空手出府,走之前还冲着侯夫人撂句,“日后就算你侯府登天,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进你侯府半步。”
到府门外,侯府马车也及时赶过来。
马车内,侯夫人到底还是给她收拾包袱。
虞家大姐步登上去,头也不回,还催声马夫,“赶紧走。”
伸哥儿上镇国寺,到半路上,气儿都断……”
“你给住嘴!”虞老夫人声吼完,身子不停地抖。
虞家大姐立在门前,同侯夫人闹正上劲,突地被虞老夫人声呵斥,霎时住声,虞老夫人抬着手里拐杖连着指她两下,才说出话来,“你是想要气死。”
说完,当下便转过头,同身边嬷嬷道,“送她出府。”
那嬷嬷还想劝句,“大姑娘就算是回扬州,也得收拾东西,今儿又是落雨……”
虞老夫人被虞家大姐气,病情加重,又躺回床上。
侯夫人寻府医来,王大夫道,“老夫人倒也没有什大毛病,这不过是岁数到……”
什意思,侯夫人都听明白,只问王大夫,“还有多少日子?”
“多则半年,少则两月……”
侯夫人没再问,打发王大夫后,便独子人进屋,服侍虞老夫人。
出侯府那条巷子里,虞家大姐才长长地吐出口气,双眼睛通红,拂起帘子从雨雾中往后瞧去,心头轻轻地念叨声,“梅姐儿,娘能为你做就只有这多。”
余下路,全靠她自个儿。
她不想回,那就不回。
留在侯府,即便不嫁世子,将来也能找个好人家,总比跟着自己强。
这辈子,自己是走不出这笼子。
话还没说完,就听虞老夫人打断道,“她能有什东西可收拾?”
这话倒是说实在。
虞家大姐还真就没自己物件儿,除虞家给,侯夫人给,也就只剩下两双没纳完鞋面儿,是她自己。
虞家大姐同侯夫人理论起来那阵,就没想过要留。
也知道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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