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没打算这大半夜再去哪里替他找只杯子出来。
十几年来,沈颂虽来她屋里次数屈指可数,但每回过来,桌上都是两个茶杯。
同他长安盐铺子样,个刻着冬,个刻着颂。
包括他如今住处也会如此。
如今不仅他屋里茶杯重新被换过,她屋里也只剩下个。
林冬转过身来,便见沈颂立在木几前,低着头为难地看着桌上那个茶杯,便也明白,“师兄,稍等。”
夜里灯火昏暗,林冬仰目疑惑地望过去时,恍惚看到他神色间露出来丝不自然,“适才过来忘记喝水,口有些干,能先进去讨口水喝吗。”
沈颂腰杆子出名挺直。
脸皮更是护得紧。
以他自尊和骨子里刻出来清高,当也不屑得使什手段,只为进个自己不喜欢姑娘屋里。
林冬当他是真渴,握住门扇双手松,转过身,将他让进来。
沈颂没去看她,下意识地捂住伤口,“无碍。”
林冬顿顿,看着他胳膊,轻轻地吸口气,“师兄既然懂医,便好好处理伤口,若是需要什药材,随时差人同说声便是。”
林冬跟在他身后转十几年,对他已算是如指掌。
上回她误入群江湖人中,肩头不慎受伤,被他看出来,自个儿捣腾出瓶子药膏给她,只用三日便让伤口结痂。
余景萧虽说是父亲亲弟子,但论起医术,沈颂怕是比他还要精通。
屋里东西她今儿才收拾干净,沈颂之前用过那个茶杯,她记得扔在个废弃竹筐,还没来得及丢。
林冬转身去寻。
身影挪开,沈颂便看到被她随意搁在堆礼品上木盒。
沈颂轻轻地咽下喉咙,转过头。
林冬已经找到竹筐,翻出已被摔碎半个茶杯,拿起来,神色惋惜地看着他,道,“师兄抱歉。”
林冬屋里没有请丫鬟,许是今儿累,林冬也不想替他去倒水,“师兄请便。”
林冬没去管他,将手里他刚给她那个木盒,搁在今儿收来堆礼品之中,才回过头,等着他离开。
沈颂却迟迟没动。
桌上就个茶杯,杯身上刻着个“冬”字。
以前是两个。
是以,父亲当年才不惜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以继承他衣钵为回报,要他做他女婿。
无论是父亲衣钵,还是父亲女婿,他都不稀罕。
他有过目不忘,天赋异禀本事,便不想委屈自个儿。
今日父亲伤他那刀,就算比自己想象中严重,于他而言,也并非是什难事。
林冬说完,也没再管他,推开门脚踏进去,回头正要关上门扇时,却见沈颂依旧立在跟前,并没有要走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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