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床很大,她平躺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陈赐说着话。
听他说宋鹏海变卖的那两处房产,兜兜转转间,全到了他的手上。
听他说后来的那一栋,在不久之前拆迁,因为占地面积大,补贴了不少,比陈家当时拨给宋鹏海的钱,还要更多一些。
人生好像一个巨大的循环。
他们从陈家要走的,也以别的形式偿还了回来。
她抬腿,走到某处熟悉的建筑前。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
她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逃跑。
愣了会儿,她跟陈赐说:“你说,这里算我的家吗?”
她时常弄不清楚定义,偶尔恍惚时,也会想,那自己真正的家,到底该在哪里。
宋嘉茉知道他们对宋奇志的期待,也知道,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糟太烂,想培养一个优秀的儿子,来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但最终,三人的名字还是很轻易地被时间抹去。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加崩溃吧。
宋嘉茉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慢慢黑了,她才说了声谢谢,站起身来。
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已经有点哑了。
寡言,控制不住地大哭或大笑。
他们这一生歇斯底里,所望所求不过是一个儿子,将全部都寄托在他身上,可眨眼之间,竟是什么都不剩下。
就连儿子生前最想要的,最简单的愿望,他们也没能完成。
时日推迁,二人越疯越狠,甚至到了影响旁人生活的地步。
有人嫌他们吵,将他们关在一所小屋子里,偶尔想起,会去给点饭吃,想不起来,便就让他们饿着。
宋嘉
“这里不是。”
他走到她面前,仿佛隔绝掉她和这段糟糕的回忆。
陈赐俯身,将她抱进自己怀里:“真正的家,我会给你。”
*
她并没停留太久,凌晨时转身离开,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解脱?庆幸?唏嘘?好像都有。
但更多的,是麻木。
这个伤口太久了,太久太久了,以至于要开始慢慢愈合时,都没有太大感觉。
镇里的冬天更冷,树木萧瑟,楼与楼之间隔着巨大的豁口,风肆无忌惮地横吹。
后来,清鱼镇突降,bao雨,下了几天几夜,大家都躲在家中,等到再想起时,才发现二人不见了。
那间小屋子的锁被人撬开,木门也被水泡得发烂,里面的人不知所踪,搜遍了整个镇子也找不到线索。
而镇子的最尽头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失踪三个多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已经……”陶光这样说道,“我们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是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虽然他们并没留下什么。”
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bao雨,甚至到最终,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