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
“……
爹得着肺痨，还得在地主老财
水田里插秧。家里欠租子多
，那黄老四，那黄老四就叫人把妹妹抓走……但还说不够，要爹拿命给他家干……在田里听见说，妹妹抓走当天就叫黄老四糟践，第二天就撞墙没命，爹、爹当时就吐血，倒在田里头，没等送回来，就没啦……”
“娘早哭瞎眼，田老四还叫接着还，租子
年比年翻着翻地涨……临死前，娘想喝口米糊糊，去地主家想借碗米，地主婆说，‘留着粮食喂狗还能看门，给你们吃有什
用？！’等回来，娘已经咽气……”
他气不过，拎着耙子打破地主儿子脑袋，地主全县拿人，他孤家寡人个，趁着黑夜，跑上白马山。
他紧紧攥着双拳，已然痛哭流涕，跺脚大喊。
“为什，为什都是父母生养，都是人，穷人这样苦，富人这样狠？！”
但他每年只有八块钱工钱。
地主家看着他人好使唤，想叫他彻底卖身做长工，于是硬说他丢十只羊。这十只羊钱，算上母羊年生仔钱，再算上羊粪和羊毛钱，给他算80元。还不清就拿自己这辈子抵债。
他怕，筹莫展，盯着羊圈发宿呆，连眼泪都没有滴。
第二天，保安团招兵。
谁都知道干保安团要招人戳后脊梁骨，谁都知道这年头鬼子要是真打进来，他们就是先做汉*，再做炮灰命。
中他个子高大相貌齐整，便雇他做个护院。
男人简短地讲完他故事，然后说：“主家不知道，就是这个怂人。”
他直平静声音，突然渗出凄厉悲伤。
“鬼子杀爹，杀大哥，都不敢冲上去和他们拼命……”
他眼睛充血，那红惨惨颜色，仿佛头受伤濒死狼。
校场上，有人默默流泪，有人痛哭失声，也有人眼中闪着仇恨怒火。
这些人，有些是富人家护院，有些是保安团小兵，有些是白马山草寇。
但他们苦痛是相通。
*
大当家华轩怔怔地听着。
但他还是报名。
“在战场上，死那也是‘嗖’地下就死，算球。”他说道：“做长工，那是慢慢死，点儿点儿磨死，见过好多人这样死，不敢，不想。”
这个兵没有哭。
他只是麻木，却令人心有戚戚。
坐在旁许多人却已经不知不觉地淌下泪来。
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
宁馥示意下个人接着讲。
开口是保安团个兵。
他就是松涂县本地人，孤儿，从小给地主家放羊。
200多只羊，每只能卖两元钱，这200只羊年还能下百多只小羊羔子，羊粪、羊毛加起来，值钱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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