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甫落地,燕王登时怒极,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斥道:“尉迟靖!本王好歹是你生父!”
尉迟靖面色丝毫未变,只噙着冷笑又问:“当年,若是沈沅在之前生出来,恐怕们两个,就都不会活在这世上吧?”
燕王听罢,面色微微变,浑浊瞳孔也骤然变颜色。
尉迟靖这时已经离开他寝殿,燕王却神情怔忪地陷入回忆中。
半年之前
燕王半身近乎瘫痪,如无人帮扶,并不能随意起身。
听着尉迟靖话里话外,都带着对他憎恶,燕王惨然笑。
“既是要入京,就替本王去看看永安侯家大姑娘吧,听人说,她嫁人是镇国公陆之昀。”
尉迟靖外表向来给人种温和错觉,平日看似与世无争,却都是在隐忍蛰伏,关键时候,便会猛然给人以重击。
他如今年岁刚到加冠之龄,却凭己之力斗倒燕王妃和他嫡子,也让燕地这带最大世族豪强在他面前低下身段,握稳藩国权柄。
按照祈朝仪制,藩王也可在府中修建重檐庑殿和华贵翼楼,殿脊皆覆碧色琉璃瓦,门柱丹镬,庄重巍峨。
可如今再踏入燕王寝殿时,附近诸景却略显萧索破败,殿外不见下人走动,只能瞧见几名手执矛杖魁梧侍从。
得见燕世子尉迟靖至此,众侍从恭敬地向他揖礼问安。
“世子。”
尉迟靖神情淡漠地穿过殿门,殿中暖阁华贵架子床上,则躺着位奄奄息,鬓发斑白老者。
等他中风后,尉迟靖更是成为燕国实际掌权人,而尉迟靖自小就与他关系不睦,当得知多年前那件事实情后,更是对他怀恨在心。
现下对外宣称是,他燕王尉迟桁在府中专心养病,却鲜少有人知晓,他其实是被尉迟靖这个“孝顺”儿子给软禁。
燕王甚至觉得,自己生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就譬如现在,尉迟靖在听罢他说这席话后,唇角虽微微勾起弧度,但那双精致瑞凤眼中,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反倒是显露几分冷意。
——“你配提她吗?”
老者面容枯槁,其上深亘且遍及着皱纹,胡须略显凌乱,整个人仪容也略显邋遢。但若仔细地观其眉眼,却依旧能瞧出,他年轻时是个长相极其英俊精致男子。
待尉迟靖缄默地走到那架子床侧站定后,老者并未睁眼,却似是辨出来人是谁。
老者讲话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几分固执,无甚好气地道句:“你来。”
说话老者正是尉迟靖亲父,亦是燕国藩王尉迟桁。
尉迟靖并没有关切地询问父亲病状,而是用种近乎冰冷口吻淡声道:“陛下宣正旦入京,年底便要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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