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那天早上是被一种冰冷的黏腻烦醒的,柯屿就睡在他枕侧,长长的睫毛阖垂下,嘴唇是自然闭着的,从人中到上唇有温润的上翘弧度,看着很乖巧。裴枝和睡得四仰八叉,在晨光中咕哝翻了个身,特别自然地把腿和手都架到了柯屿身上,像是从背后抱住了柯屿。
商陆:“……”
他十四岁的时候怎么就没裴枝和这么胆大妄为?
是因为他十四岁时,也许就已经种下了心怀鬼胎的种子。
商陆转过脸去,伸出手想要拨弄柯屿垂落的额发,目光却触到对方贴在枕上的手。
对于一年期的交换生,学校官方是很重视的,在紧张的宿舍资源中愣是给协调出了宿舍,两两相对的两人间,中间共享一个客厅和洗手间浴室。柯屿回学校报道那天,明叔开车送他,身后跟着一个跟屁虫商陆,跟屁虫商陆后面还跟着个小跟屁虫裴枝和。
明叔做事细致,对法国的风土人情都十分了解,一路提点柯屿要注意的事项,像个家长。到了宿舍,柯屿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自己上手整理行囊和内务。枝和瞎转悠,仰着头东张西望,冷不丁被商陆推了一把。
枝和:“?”
商陆让他去买水。
“明叔……”裴枝和没说完就被商陆又轻轻推搡了一把,把他推进了明叔怀里,“带他去买水。”
漂亮的、苍白的、灵活的手。
在他的梦里,抚弄他的身体。
现在,随着这个梦和这一秒的真相大白,心怀鬼胎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它蛰伏了太久,因而一瞬之间便成为了参天大树,遮住了商陆心里所有妄图无视它的侥幸。手在离柯屿零点零一毫米的地方停住,商陆无声地翻身下床,赤脚落地,落荒而逃的架势。
他走了几步,拳在身侧紧紧攥着,蓦地停住,一秒过后,
明叔揽过裴枝和的肩,枝和一步三回头:“你们谁渴了吗?……”
柯屿正弯腰低头铺床,闻言扬起脸笑了一下:“你怎么总是使唤枝和?”
他说完了,又扭过头去,一膝跪在了床褥上,身体猫似的前倾舒展,手指将床单一角压进去。纤薄的人做起内务来也赏心悦目,商陆一会儿把目光放在他微微下陷的腰上,一会儿又不自觉地更往下移,看到他因为跪趴姿态而不得不抬起的屁股,两秒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慌,忙乱地让自己去看他的手。
可是柯屿的手也是致命的,他的手指纤长,指骨关节和指腹形成一段葱似的弧度,甲床长而齐整浑圆,商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梦到的那个人是柯屿,就是因为辨认出了这双手。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梦再正常了不是吗?没有脸,只有如同藏在窗帘后的白光在晃动,喘息声深沉,一双漂亮的手引导着、引诱着,像是要教商陆学会什么事情,什么奇怪又舒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