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然后朝床垫走了过去。由于阳光的光线减弱,他在她的脚下放了一盏钨丝灯。
她脱下衣服,这次面朝上躺在了床垫上。因为是局部照明,所以她的上半身笼罩着暗影,但他还是跟刺眼似的眯起了眼睛。虽然不久前在她家偶然见过她的身体,但此时毫无反抗、与刚才趴着时一样散发着空虚美的身体,足以让他产生难以抗拒的强烈冲动。消瘦的锁骨、因平躺而近似于少年平坦的胸部、凸显的肋骨、微微张开却毫不性感的大腿、仿似睁着眼睛沉睡般的冷酷面容,这是一具每个部位都剔除了赘肉的肉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肉体,倾诉着所有心声的肉体。
这次他用黄色和白色从她的锁骨到胸部画了一朵巨大的花。如果说背部画的是在夜晚绽放的花朵,那么胸前则是属于正午灿烂绽放的花朵。橘色的忘忧草在她凹陷的腹部绽放开来,大腿上则纷纷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黄色花瓣。
他默默地感受着近四十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喜悦,那种喜悦从身体的某一个地方静静地流淌出来,汇集到了笔尖上。如果可以,他希望无限延长这种喜悦。照明只打到了她的颈部,所以她布满阴影的脸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样。但当笔尖画过大腿根时,细微的抖动还是证明了她依然保持着敏感的清醒。静静接受着这一切的她无法看成是某种神圣的象征或是灵长,但又无法称为野兽。他觉得她应该是植物、动物、人类,抑或介于这三者之间的某种陌生的存在。
他放下画笔,完全忘记了是在拍摄。他出神地俯视着她的肉体和上面绽放的花朵。阳光渐渐退去,她的脸也缓缓地随着午后阴影抹去了。他马上回过神,站起身说道:“……侧躺一下。”
她像伴随着某种安静的音乐慢慢地移动着手臂和大腿,弯曲着腰背侧躺了过来。他用镜头捕捉了那如同山脊般柔美的侧腰曲线和背后的黑夜之花,以及胸前的太阳之花。镜头最后停留在了暗光之下的胎记上。犹豫片刻后,他没有遵守事先的约定,利用特写镜头拍下了她那张望着漆黑窗外的脸,模糊的唇线、颧骨凸起的阴影、凌乱的头发之间平坦的额头和空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