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话越平静、越诚恳,他心就越凉。扎在他心头那把刀子在血肉里碾压,将他胸膛生生掏出个大洞,风从那个偌大血洞里穿过,吹得宣兆骨髓生冷。
“以后别再说自己虚伪、冷血,”岑柏言轻叹口气,“你根本不是那样人。”
说完这句话,岑柏言安静地等着宣兆回答,宣兆却始终低垂着头,腿上搭着毛毯被水渍洇
这句话让宣兆瞬间怔住,眼底浮起闪烁水光。
“你以前说过你想成为这样人,其实也很羡慕你,”岑柏言喉结上下动,“虽然没见过他们,但猜你外公肯定正直又刚强,你妈妈应该很温柔吧,他们都很爱你。”
——不像,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家人爱。
宣兆再也抑制不住心口汹涌而起酸涩,他垂下头,眼睫微微颤,滴水珠砸在毛毯上。
“帮严明家人是你吧?”岑柏言问道,语气却是笃定,“这久以来,帮挡着国内那些乱七八糟事情也是你吧?”
好走在平地上忽然就跌倒,有时候很久都站不起来,宣先生是生病吗?
有次宣兆坐在床边削苹果,岑柏言捕捉到他腕骨位置磕碰出来淤青,这样伤痕在他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身体定出问题,而且是很严重问题。
“.”宣兆哽咽下,顿顿才接着说,“有按时吃药、定期复查,有好好照顾自己。”
“但你没办法在照顾同时,还能照顾你自己。”岑柏言平静地看着宣兆,“你很忙吧,白天跑前跑后地照顾,晚上还要顾着学校和公司事。每次你来美国,天可以睡多久?五个小时?四个小时?还是更短?”
宣兆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安静地沉默着。
岑柏言停顿下,又轻声说:“资助出国,也是你对不对?”
他不是傻子,这些事情他怎可能没有察觉。万家和宣家乱成锅粥,他作为漩涡中心人物,却能够不受打扰、清清静静学习,他知道宣兆定在他看不见地方做很多事。
“谢谢你,宣兆,”岑柏言说,“如果你真觉得亏欠什,你做这些也足够还清。”
宣兆全身僵硬,仿佛已经失去知觉。
岑柏言理性分析像把无比锋利刀,直直插入宣兆心口,宣兆脸色点点变得灰败。
“会改,会改.”
宣兆痛得几乎要痉挛,有那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他只想要留住岑柏言,留下他。
他做错事情他统统都会改,他会很努力,他全都改。
“你没做错,不用改什。”岑柏言微微笑,“你现在是宣家家主,你做得够好。你外公在天有灵,他会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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