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宣谕比宣兆更早被推出来,宣兆留在疗养院的那辆车有最好的安全性能,关键时刻弹出的安全气囊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她。相比起冲撞带来的身体伤害,受惊过度对她来说才是问题。
宣谕清醒后极度后怕,没有人告诉她出事的是宣兆,只和她说当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人受伤。
她问龚叔小兆呢,小兆在哪里,龚叔告诉她宣兆陪柏言去美国办转学手续了;宣谕又慌张地问问那巧巧呢,巧巧怎么样了,龚巧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泛着水光,轻声说:“小谕阿姨,我在这里,我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那天宣兆和岑静香说了什么,和宣兆的那通电话后,岑静香几乎是立刻便提出了撤诉,仿佛生怕迟疑一秒,就会被戳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护士一脸为难:“先生,我们还是去诊室吧.”
“那我等等,”岑柏言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等他出来了我再去。”
“去吧,他出来看到你这样,不是更难受吗。”龚叔说,“我在这里候着,放心。”
岑柏言眨了眨眼,转过头看着龚叔,双眼全是血丝。
龚叔心有不忍,对岑柏言说:“他不会有事的,别人不信他,你要信他。”
一滴血顺着岑柏言的指尖砸在宣兆脸上,岑柏言就和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烫着了似的,立即颤抖着缩回手。
“不流血了,宣兆,我们不流血了,好不好,兆兆,好吗.”
除了仪器运作时的“嘀”声和随车医护人员的交谈声,没有人给岑柏言丝毫回应。
岑柏言沉默着看了宣兆小半晌,然后他双手合十,紧紧抵住额头:“宣兆,求你,求求你.”
语调已经颤抖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细微的、压抑的、绝望的抽噎被救护车的鸣笛声搅得粉碎。
盛夏一点一点的靠近,阳光越来越炽热,可宣兆却没有醒。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无菌病房里,仿佛天气变换、斗转星移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岑柏言每天只能穿着防
——可他总在骗我。
岑柏言垂下眼睫,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相信宣兆一次,最后一次。
他相信宣兆会醒来,如果宣兆这次又骗了他.
岑柏言心尖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会的,他会醒过来,为了宣谕,为了巧巧,也为了我。
深夜,万籁俱寂,医院里却灯火通明。
宣谕和宣兆同时被推进了急救室,岑柏言全身湿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只手臂血肉模糊,手掌无力地垂在身侧。
龚叔匆忙赶来,看见岑柏言这副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先生,我们帮您包扎。”护士小心地问,“您还能走路吗?需要轮椅吗?”
岑柏言用嘶哑的声音问:“能在这里包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