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就不说话了。
“程凉。”盛夏捏着那块已经凉掉的毛巾,“我最后那封邮件也问过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医院里的事,为什么从来都不在我面前展现负能量。”
“后来,西西跟我说,可能这事和荷尔蒙有关系,男孔雀总是只想开屏不想告诉对方他秃了。”
这话唐采西风格太明显了,所以程凉扯了扯嘴角。
“但是我很不喜欢这样。”
“我不敢拿手术刀了。”程凉回答。
八个字。
哪怕现在早已经时过境迁。
盛夏的声音轻了:“多久?”
程凉:“半年多。”
盛夏半晌没出声。
程凉去卫生间给盛夏弄了块毛巾,温水:“擦擦脸。”
毛巾上有擎天柱。
盛夏盯着那块印花,最终还是把毛巾接了过去。
“我知道我错的离谱,孙林的事情发生之前,我还在想我总是可以把话跟你说清楚的,邮件写了删删了写,你没拉黑我微信,我知道你在等我解释。但是孙林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不了好医生才想不开的。”
“那会案子还在查,这些信息本来就没办法公布。”
“后来他父母带着全村人来医院拉横幅闹事。”后面的话程凉其实想省略,但是盛夏刚才那句我给你最后一次张嘴的机会的威胁让他决定还是把话说完,那是他欠盛夏的,“因为最后遗书是给我的,因为他最后求我的事是希望我不要把他做的事情告诉他父母,所以他父母的怒火就发泄在我身上了。”
“我披麻戴孝帮孙林出的殡,丧事办完以后,就和林主任来新疆了。”
这句话很简单。
“我爸妈在一起总是什么都说,他们对我也什么都说。”
盛夏又沉默了一会。
“三年前那封邮件,我确实是赌气发的。”
“哪怕三年后
房间里又一次安静。
再次开口的,还是程凉:“收集擎天柱周边是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收着收着就收了一堆。”
“我真的以为这个房间会让你开心。”
“如果你不开心,住到隔壁也行。我找人来换个锁,打扫一下晚上就能住了。”
“不用。”盛夏摇头,“不用。”
“老林因为我这件事也元气大伤,我当时真就什么都没想,来新疆也是为了照顾老林。”
“创伤呢?”盛夏问。
擦完脸,她清醒了很多。
程凉一怔。
“那件事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导致你什么想法都没有的?”盛夏问他。
但是盛夏却忍不住抿起了唇。
“当年就只发生了这一件事。”程凉说。
在他已经非常自卑的时候,他穿着孝服,给孙林办了一整场丧葬,跪了两天。
那个凡事懒散其实喜欢冷眼看世人的程凉,在那场葬礼里,被敲碎了一切。
但是他坚持,掀开了遮着眼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