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向出口走,走到门前又停住:“多老师,”他想想,诚心邀请,“们如意洲每星期都有演出,欢迎你和市剧团老师们……来玩。”
来玩
“真,”多小静勾勾嘴角,像是个笑,又像要哭,“琴师都停。”
宝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因为临上台,后台有人说风凉话,”说到这儿,她声音有点抖,“他说……女人唱什老生,小鸡嗓子学虎叫,市剧团没爷们儿吗?”
这是赤裸裸歧视,宝绽瞪大眼睛,在男旦被蔑视、被鄙薄同时,女生面临又何尝不是条坎坷路。
“不是也过来,”事过境迁,多小静已经能淡然处之,“靠是什?靠这条嗓子,让他们望尘莫及,都给闭嘴。”
应笑侬:“你出去。”
应笑侬倏地挑眉,这多年,宝绽都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他腾地起身,盯多小静阵,翻着眼睛转身离开。
狭小后台,两个老生亦敌亦友,多小静翘起二郎腿,只淡淡地说句:“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越是细而高东西越容易折断,越是洁白东西越容易被污染,人也是样,她直来直去:“今天你失手,未必是坏事。”
她看出来,宝绽是件细而高、净而白东西,他有条好嗓子,对自己戏信心十足,因为在技艺上,他从没被质疑过。
此时此地,宝绽明白,没有谁七年是容易,这七年,自己在如意洲勉力支撑,多小静则在正统京剧圈苦苦挣个认同,她也“峣峣”过,她也“皎皎”过,摔摔打打,练成今天这副火爆脾气。
她不火爆不行,个女人,想在市剧团挑梁当“男主角”,谈何容易。
“嗓子是老天爷给,”多小静平静地说,“心气儿是自己挣,宝团长,”她第次这样称呼他,“等你,欢迎随时回来踏碎这个舞台。”
她身上有股气,和男人不样,嶙峋处有女性特有温柔,宝绽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站起身,郑重地鞠躬:“会回来,”接着,拱拱手,“回来会朋友。”
多小静没送他,只是拢起羽绒服,点点头。
“……是拿戏当命,”小屋子,两个人,宝绽说心里话,“今天是自己把自己脖子扼断。”
“拿戏当命,”多小静咂摸这词儿,笑,“咱们得过得多惨啊,才能拿戏当命。”
她语气里有自嘲、有无奈,但宝绽注意到,她说是“咱们”,她也是个拿戏当命人,所以才能为张雷到如意洲“走穴”而愤怒,为场仓促而就比试费尽心思,他们是模样人。
“第次登台时候,”她回忆往事,不免感慨,“站在那儿五分钟,没张开嘴。”
宝绽愣,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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