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24年,京畿首次入冬无雪,父皇命他祈雪,不想三日后,果然天降大雪,免入春早旱之危。
明日祈雪,他便要当着所有僧尼道俗,遁入空门!
主意定,梁澄不禁发出阵压抑笑声,甚至颇有意兴地走进梅林,凑近簇梅花,缕冷香钻入鼻翼,沁人心脾。
他素来喜梅,寝宫四周,梅枝遍绕,无论是小细宫粉,还是绿萼玉蝶,无所不植,此处却是难得
门外守着两个小太监,见到梁澄,惊得神魂俱飞,瞌睡虫都被吓跑,正要跪下道安,却被梁澄止住,挥手退下。
两个小太监不敢有何疑问,噤若寒蝉,不吭不响地退下。
地上无雪,冷气却不减,顺着梁澄赤裸足底钻进肉里,骨里,却给梁澄种真实感受,他走到院里,入眼便是微云淡月下层层梅林。
他竟是回来,回到年前,正好也是深冬腊月,正好也是红梅如焚。
这世间,竟真有颠倒轮回乾坤之事?亦或是佛祖所言涅槃重生?
还活着……”
喜平脸上红,自家殿下生得好看,被这般双含烟似眼眸如此专注地望着,便是看惯这副好皮囊,也不免心里乱,他低下头,问道:“殿下这是被魇着罢?奴婢自然活着。”
梁澄指尖碰到安喜平白嫩腮肉上,温热触感告诉梁澄,那个在他眼前被活活杖毙喜平,确确是活着……
这到底是怎回事……
“殿下?”安喜平这下连脖子都红,他讷讷道:“殿下,明早还要主持祈雪,还是早些歇息罢。”
若真有,那是哪路神佛对他施神通,又为何选他?
换做常人,只怕喜极而泣,梁澄却迷茫怆然,早在饮下毒酒那刻,他已心如止水,只觉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已然放下痴念,难道还要重复以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活?
不……
梁澄仰头闭上眼睛,不论他为何能得此番奇遇,既然重来,他决计远离皇宫争斗,惟愿此生闲云野鹤,看遍天下山川。
而眼下就有个脱离是非时机。
“祈雪?”梁澄怔,心里个念头电闪而过,他咽口唾沫,轻声道:“眼下已是腊月,霜干弥日,雨雪不降,来年春耕只怕荞麦不丰。”
安喜平急道:“殿下莫忧,您定能为大齐祈得大雪。”
梁澄心里猜想得到证实,时不知如何言语,半晌,他拍拍安喜平肩头,道:“嗯,你不用在这守着,去隔间里补个觉罢。”
安喜平正要说“使不得”,见梁澄神色不容置喙,只好委委屈屈地告退。
等周遭恢复片遽静后,青纱帐被缓缓掀起,梁澄围上银狐披风,赤足踏在冰冷地板上,轻轻推开门,寒气如刀,扑面而来,刀刀入骨,梁澄却好似不觉,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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